三丰问明小女孩叫周芷若,心想无忌这孩子要有个细心女子服侍他才好。这时常遇春己知老道长便是武当山张真人,又知无忌所中寒毒已无法可救,便道:“张真人,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你信得过,让我带他去找‘蝶谷医仙,。”
张三丰好生踌躇,早知这“蝶谷仙医”胡青牛医道高明,但只救魔教中人。常遇春道:“张真人相救小人,大恩深重,胡师伯非破例不可。再说,这孩子反正不成了,何不再试一次。”三丰终于同意,自己牵了芷若与无忌道别。
临行前,张三丰与常遇春说好,决不能勉强无忌入魔教。又对无忌说,几个月后即可回武当山。可无忌自父母死后,视张三丰如亲祖父,这一分手,心里好不悲伪。一上路常遇春便道:“十二岁的人,哭哭啼啼,不怕羞么?”
这以后,无忌再不流泪,即使有时寒毒发作,剧颤不已,他也强自忍受,决不哼出一声。这晚常遇春带无忌在林中歇息,忽听得一阵打斗之声,细细看去,只见有七八个人在围攻一个赤手空拳的和尚。
月光之下,无忌发现其中有个女子竟是六叔殷梨亭的未婚妻纪晓芙。只听一长须道人喝道:“彭和尚,我们又不要你性命,你拼什么命?你只把白龟寿交出来,大家便一笑而散。”彭和尚道:“你们要问谢逊下落何不去少林寺?”
殷素素临死前骗空闻大师之言已引起少林寺许多麻烦,后来武林中人也相信空闻是受殷素素骗了。这几人见彭和尚不交人,又是一阵拼杀,那彭和尚跃起一掌击在一少林僧天灵盖上,这人立时毙命。
彭和尚跃起时腿上中了长须道人的蝎尾勾暗器,落下时已站立不稳。眼见彭和尚倒地,常遇春想冲出去救助,无奈自己伤口毒发,一时动弹不得。长须道人又叫人射出两柄飞刀,彭和尚右肩左腿各中一刀,却一动不动。
众人以为彭和尚已死,都围上去看。忽听得砰砰五声急响,只见彭和尚用“大风云飞掌”将五个汉子全部击倒。剩下纪晓芙和她同门师姐丁敏君慌忙跳开。那彭和尚早已中毒器,身上还有两柄飞刀,此刻已全无力气了。
见彭和尚身受重伤,丁敏君一招“虚式分金”长剑直朝他足胫削去,彭和尚闭目待死,却听得叮当一响,只见纪晓芙伸剑挡开了师姐的剑,道:“师姐,他掌下留情,咱们也不必斩尽杀绝。”丁敏君乘机追问白龟寿下落。
彭和尚仰天大笑,道:“丁姑娘,你可小看我彭莹玉了。武当张翠山宁可自到也不说出义兄所在,我虽不才,也要学学他。”说完一口鲜血喷出,坐倒在地。无忌听了好生感激,不想又见丁敏君已一剑刺瞎了彭莹玉的右眼。
彭莹玉右眼流血,左眼却仍瞪着丁敏君道:“灭绝师太教出来的弟子果然心狠手辣。”丁敏君再要刺他左眼,又被纪晓芙挡开。丁敏君大怒道:“他打死打伤我们这么多人,你还护他?你去刺他左眼,否则莫怪我揭你的丑。”
当着那些受了伤的少林、昆仑、海沙派的人,纪晓芙道:“师姐勿再逼我,小妹心软下不了手。”说着将剑插入剑鞘。丁敏君恶狠狠地说:“师父常赞你剑法狠辣,有意把衣钵传你,你会心软?你跟野男人生了孩子,你会心软?”
所有听到的人都十分震惊,纪晓芙气急败坏地道:“你让我走!”不料丁敏君突下杀手,刷的一剑,已在她右臂上划了一剑。纪晓芙只得以左手拔剑迎击。彭和尚见此大叫纪晓芙刺他左眼,反正丁敏君决不会放过她了。
纪晓芙伤口血流太多,眼看抵挡不住,彭和尚一旁破口大骂丁敏君,想分散一下她的精力。丁敏君猛跳到彭和尚身边,挺剑便刺他的口,突然林中抢出一人,挡在剑前。剑刺穿了那人额头,那人一掌击中了丁敏君的胸口。
原来挡这一剑的正是天鹰教玄武坛坛主白龟寿,他身受重伤后,知彭和尚为掩护他正受到围攻,于是疾力赶来,代他受了这一剑。他临死一掌却也击得丁敏君肋骨断折数根。纪晓芙惊魂稍定,包扎好伤口,径自走了。
到得天明,常遇春自觉力气恢复些了,于是背起无忌便走。傍晚他们已进得蝴蝶谷胡青牛的家。胡青牛答应即刻帮常遇春疗伤,但对张无忌,则要他应允今后加入天鹰教不再做武当弟子才给他医治。
常遇春说:“不可,张真人有话在先,不可勉强。”胡青牛不听,要无忌说。无忌道:“天鹰教当然好,不过我已答允太师父不入魔教,岂能言而无信?”常遇春对胡师伯说,宁可不治自己也要治无忌。可胡青牛将二人赶出了门。
胡青牛有个外号叫“见死不救”,但如遇到奇伤怪病,却又有非治不可的兴趣。当下常遇春被赶出门外便毒性发作而摔倒。无忌则因寒毒攻心而晕过去。胡青牛摸了摸无忌的脉,发觉是玄冥掌毒所至,便又将他抱进了屋。
胡青牛潜心医术,手到病除,可他一生中还未遇到过中玄冥掌数年而不死的。他虽决心不治无忌,但先治好他再弄死他也未尝不可。于是他用十二片细小铜片,插入无忌丹田下中极穴、颈下天突穴等十二穴道。
胡青牛不理会无忌痛不痛,用陈艾将他周身烧炙得处处焦黑。无忌非但一声不哼,还笑着跟胡青牛谈经脉论穴道。这倒也投了胡青牛的所好,虽谈完才明白“这小子其实一窍不通,乃是胡说八道。”
如此过了数日,张无忌似觉自己略有好转,于是每日抱着胡医仙借给他的医书《针灸大成》、《+四经发挥》硬啃,看了书他就走到屋外给常遇春扎针,煎药给他吃。胡青牛自己不给常遇春治,倒也不管无忌去给他治。
无忌认中药也是那煎药的憧儿教的。这日他开了一药方,胡青牛看了道:“吃了不死才怪。”无忌将药减半,煎了端到屋外道:“常大哥,这药是凶是吉,小弟无把握……”常遇春一口喝下,没想折腾一夜,吐出淤血,人倒好了。
一月后,常遇春被张无忌治好了。临走对无忌道三月后再来看他,如寒毒尽去,就送他回武当山。常遇春又去拜过胡师伯,胡青牛道:“你本可活八十岁,那小子用药有误,折了你四十年的寿。”常遇春笑道:“大丈夫报国三十足矣。”
自此胡青牛每日为无忌施针用药,无忌却孜孜不倦地阅读医书,记忆药典,遇有不明之处,胡青牛也愿意详加指点。数月之后,无忌身上散入三焦中的寒毒,仍无法驱除。一日,胡青牛称发了天花,叫无忌不要进房。
三日后,无忌正坐在草堂诵读《黄帝内经》,忽有好些人称是被一金花婆婆打伤,前来求胡医仙救治。无忌走到胡青牛房外通报,胡青牛吼道:“不治不治,统统赶出门去!
张无忌只得对那些人道:“胡先生染上了天花,不能为各位治伤。”话刚说完,又有一批被打伤的人来找胡青牛,其中有一位带着个小女孩的竟是纪晓芙。无忌迎上去道:“纪姑姑,你不认得我了么?”纪晓芙“啊”了一声。
纪晓芙又羞又窘,自己以未嫁之身却携了个女儿。无忌却赶紧将她们引进屋内,帮纪晓芙治伤。此时的张无忌已比一般名医强多了,那些屋外的人见纪晓芙在几个穴道扎针就大有好转,便纷纷求张无忌给他们医治。
无忌看这些人个个伤得古怪,他虽读了不少医书,却没真治过什么病。他去请教胡青牛,胡青牛不答。无忌讲这些伤如何古怪,如果是明教子弟伤了该怎么办,胡青牛便告诉他该如何如何治。无忌照办后那些人果真好转了。
无忌叫这些受伪的人在屋外搭了两间草棚,其中有一间是纪晓芙与女儿杨不悔住的。眼见着这些人伤势好转,忽又有了反复。张无忌无意中发觉是胡青牛下了毒,却想不通为何医仙一面教他治这些人,一面又要下毒害人。
那金花婆婆打伤这些人目的在为难胡青牛,胡青牛生病是假,防金花婆婆是真。无忌感到大难将至,劝胡青牛离开此地,胡青牛却开了付“救命药方”:当归、远志、生地、独活、防风。意在叫他赶快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