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空闻不语,空智厉声道:“龙门镖局事暂且不问,但恶贼谢逊的下落,你张五侠不说也要说!”俞莲舟一旁道:“我看大师不是要找谢逊而是要找屠龙刀吧。”空智大怒,一掌击断身前木桌,道:“斗胆请张真人不吝赐教。”
空智接下说:“张真人高吾等两辈,倘以一对一实是不敬,故而想三人联手请教。”张三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宋远桥道:“今日家师百岁寿诞,岂能与嘉宾过招。还是让我们武当七弟子讨教少林几位高僧的精妙武学吧。”
原来张三丰有一套叫“真武七截阵”的得意武功传给了七位弟子,如联手使出,便可当得六十四位一流高手同时出手。空闻同意以少林七僧对武当七侠。俞莲舟和张松溪都想到了用五弟妹顶俞岱岩,于是随翠山来请素素。
素素因无忌事卧病数日,但观今日之事多由她引起,想自己武功再不济,也当拼力一斗。于是随众人来到俞三哥房里。岱岩与素素尚未照面,此刻见她容颜秀丽,举止温雅,很为五弟高兴,道:“我先传个步法权做见面礼。”
素素道:“多谢三哥。”俞岱岩第一次听她开口,忽然想起往事,他又是怨恨又是痛苦。众兄弟只道是他发病了。只有殷素素道:“三哥果然听出了我的声音。那日委托都镖头送你回来的便是小妹。”
俞岱岩冷冷道:“你如此待我为了何故?,殷素素神色黯然,道:“此事翠山一直不知。”岱岩叹道:“那你便不说罢了·“…”素素道:“三哥愿念和翠山的兄弟之义,是以隐忍不说。不错,那日以蚊须针伤你的便是小妹·”…”
张翠山听罢大喝:“你,你怎不早说?”素素道:“伤害你三哥的祸首便是你妻,我怎敢跟你说?”接着素素拔出佩剑,递给翠山道:“五哥,你我十年夫妻,情义深重,我今日死而无怨,盼你一剑将我杀了,以全武当七侠之义。”
翠山接过剑,想起十年来夫妻恩爱,却怎么也刺不下手。他呆了一呆,突然大叫一声,奔向大厅,跪在张三丰面前,道:“恩师,弟子大错已成,无可挽回,弟子只求恩师救出无忌,抚养他成人。”说罢长剑一横,顿时毙命。
张三丰及众弟子齐声惊呼抢上,但已无法挽救。便在此时,大厅窗外传来“爹爹”的叫声。张三丰身形一晃,已至窗外,只见一穿蒙古军装的汉子抱着个男孩。张三丰低声一喝:“进去!”那人便无法逃脱,只能依言走进厅里。
殷素素见丈夫自杀身亡,又见儿子无恙归来,真是大悲又大喜,她抱过儿子问:“你没说你义父下落么?”无忌昂然道:“他便打死我也不说。”忽然他哭道:“他们为什么逼死爹爹?”素素道:“你别急着报仇,只是一个也别放过。”
无忌叫道:“我不要报仇,我要爹爹活转来。”素素道:“人死了,活不转来了。”她身子微微一颤,轻轻唤过空闻大师,说要告诉他谢逊的下落.可嘴巴动却又不出声。空闻道:“我一句也没听清呀?”
素素冷笑道:“我只能说到这般,到了那边,你自会见到他的。”待空闻转去素素低声对无忌道:“孩儿,你长大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我刚才就是骗那老和尚的……”说完她凄然一笑,倒在地上,只见她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无忌扑到母亲身上大叫,忽又站起对着空闻大师问:“是你杀死我妈妈的?”空闻大为震动,忙道:“不是我,是她自尽的。”接着对张三丰道:“这等变故,实非所料,张五侠夫妇既死,那前事一概不究,就此告辞了。”
众人见此,也齐向张三丰告辞。待客人走出,武当派人人痛哭失声。峨嵋派最后起身,纪晓芙走近殷梨亭,低声道:“六哥,我对你不住,·“…只有来生图报了。”殷梨亭道:“这不干你的事。”纪晓芙脸色惨白,跑了出去。
无忌正要大哭,一口气转不过来,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张三丰抱起一摸,发觉他背心有一处宛似炭炙火烧,四周却寒冷彻骨。他忙问道:“远桥,抱孩子进来的那个鞑子兵呢?”宋远桥、俞莲舟应声去找,却哪里还有踪影。
张三丰撕开无忌背上衣服,只见细皮白肉之上一个碧绿的五指掌印,他皱眉叹道:“世上居然还有人会这阴毒的玄冥神掌。要救无忌,除非我师觉远大师复生,将全部九阳真经传授于我。”众弟子一听,心都沉下去了。
俞莲舟有些不解,张三丰道:“那日此人未用全力,因不知你掌力如何,如你胜他,则寒毒将回入他体。现今只有我们几人用内力帮无忌吸出寒毒。”说完,张三丰以百岁高龄的童男之体吸取无忌身上的阴寒毒气。
张三丰带领几位弟子,轮流以内力吸无忌身上寒毒,整整三十六天,无忌表面见好,可头顶、心口、小腹三处却越来越冷。张三丰沉思良久,想只有让孩子自己修习《九阳真经》。于是从这天起,每日教无忌依法修练。
如此练了两年,张无忌丹田中氛l,紫气已有小成,但体内寒毒胶固于经络百脉中无法化除,每当发作,痛苦日甚一日。张三丰想自己修练真经不到三四成,只有上少林求空闻大师将他们所传真经相授,才能挽救无忌性命。
张三丰不让其他弟子随行,独自带了无忌上少林寺。当年觉远传《九阳真经》,峨嵋派也有一份,只是今掌门人灭绝师太丝毫不理张三丰。张三丰旧地重游,但见五峰如旧碑林如昔,可觉远、郭襄诸人早已不在人间了。
张三丰不顾少林、武当不和之嫌来到少林寺,不想被拦在了寺门外不让进去。他将一切都忍了,只请方丈能踢《九阳真经》以救无忌,并说愿以自己所学部分真经交换。哪知空闻、空智、空性三人非但不肯还出言羞辱。
张三丰并不和他们计较,牵了无忌之手,飘然下山。张无忌见张三丰神色黯然,便道:“太师父,你不用难过,孩儿死了之后,就可见到爹妈了。”三丰道:“你别这么想,太师父总要设法救你的。”忽然山下江边传来打斗声。
来到江边,只见一大船上的元兵正在朝一小船射箭,那小船上坐着一个长髯大汉,他一手划船,一手用船桨挡箭,船中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张三丰一见英雄落难,孩子遇险,决定前往救助。
此时只听得一声惨叫,小船上的男孩背心上已中一箭,那大汉俯身看时,自己又中两箭。张三丰见事已紧急,忙掷出两树枝,一个纵跳,借树枝力已登上小船。他大吼一声:“住手!”接着袖袍一挥,好几名元兵便被掀下了江。
一蒙古武官吼道:“你是何人,竟敢助袁州魔教反贼?”说着举刀砍来。张三丰身子微侧,轻轻出掌,那武官又飞入空中。众元兵大乱。张三丰心想这魔教中事不管也罢,待回头看时,小船上大汉已经晕倒,只有小女孩在哭泣。
三丰跳上小船,替那大汉取下毒箭敷上药,那大汉立时醒来,磕头便拜道:“老师爷救命,常遇春拜谢。”他告之张三丰,那男孩是周子旺的郎君,小女孩是这船夫之女。自己没能保护好小主公,还弄得这小女孩也家破人亡了。
张三丰见元兵已远去,便与常遇春上了岸,来到一小店,他知周子旺是魔教“明教”中大弟子,数年前在袁州起事,被元军扑灭,周子旺被擒斩首,也算是个英雄。今见其子又死,出手救了常遇春却是巧遇,并非本意。
张三丰要上一桌饭菜,叫无忌和常遇春及那小女孩一块吃。无忌心中难过,竟咽食不下。那小女孩道:“小相公,你若不吃,老道长心中不快也不吃了。”无忌想想也是,于是小女孩便将饭一口口送到无忌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