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少林寺僧人抚养长大的虚竹,是武侠世界里最虔诚的佛教徒,没有之一。佛门信念溶入血液,僧家戒律深入骨髓。言行中规合矩,对人恭谦退让,虽只23岁,却有大德高僧的气象。
这个被佛音梵铃熏陶出来的一尘不染的小和尚,在奉师傅之命下山送英雄贴,在江湖上游荡了几个月,重返少林寺时,连破杀戒、荤戒、淫戒、酒戒。
自小出家的虚竹与佛法有着不解之缘,虔诚的信仰,让他的意志坚强得令人发指。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面对何等人物,待人处事,都堪称传教布道的典范。其慈悲心肠的一言一行,都可以升华到教课书式的圆融、圆通、圆满。
天山童姥为了让他破荤戒,先是把鲜血生肉硬塞入他腹中,又饿他几日后,再把鸡鱼等各种美食摆在他面前诱惑。可他宁可咬些冰块解渴,饿得几欲丧命,也决不动一点荤腥。
最令人钦服的是,在他中了童姥的生死符这种江湖闻风丧胆的歹毒暗器后,都没有屈服。
生死符取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任何酷刑都惨厉,是调教江湖36洞72岛的大杀器,威力足以让这些凶悍狠毒的妖魔鬼怪自甘为奴。
虚竹中招后:
【只觉伤处越痒越厉害,而且奇痒渐渐深入,不到一顿饭时分,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来,真想一头便在墙上撞死了,胜似受这煎熬之苦,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
【生死符一发作,一日厉害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后逐步减退,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这种古老的刑具如果没有失传,流布世间,那些有着钢铁般意志、特殊材料制造的组织成员,在传说中都不可能存在了。
但是小和尚还是凭着坚强的佛性,抗过了这一关:
【“咱们把话说明在先,你若以此要挟,要我干那……干那伤天害理之事,我……我宁死不……不……不……不……”这“宁死不屈”的“屈”字却始终说不出口。】
杀人如麻的天山童姥,也是暗暗钦服:【知他为人外和内刚,虽然对人极是谦和,内心却十分固执,决不肯受人要胁而屈服……】
小和尚的顽强表现,是不是映衬得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恼羞成怒的童姥放下老处女的矜持,抓来一个少女剥光了塞进虚竹的被窝里。睁大眼、竖起耳,心怀忐忑,不知这最后的手段能否得售,喜出望外,一生谨守贞节的天山童姥,如愿以偿的让虚竹破戒。
立场坚定斗志强的小和尚虚竹,在一丝不挂的小罗莉嘤咛声中,固若金汤的防线一触即溃。
这一刻,老金的描述让道德婊们无地自容:
【他是个未经人事的壮男,当此天地间第一大诱惑袭来之时,竟丝毫不加抗御,将那少女愈抱愈紧,片刻间神游物外,竟不知身在何处。】
没有激烈的思想斗争,没有大我和小我的白刃短接,没有想象中的佛与魔的世纪对决,甚至也没有曲终人散后痛入肺腑的忏悔。有的只有连续三夜的乐此不疲,还有第四天稍息后的坐立不定、急火攻心。
戒律精严的小高僧虚竹,终于成了童姥口中斥骂的:【口是心非、风流好色的小和尚。】
如果说天山童姥往虚竹腹里塞生血鲜肉,红烧肘子,属于被迫无奈,不算破戒。淫戒被破后,自暴自弃地吃鸡吃鱼,食而不得知其味,是特殊环境下的情有可缘,不违持斋把素的初心。
但在此之前他曾有一次开荤,并无外界力量的逼迫,他却是自觉不自觉地甘之如饴。
喜欢恶作剧的阿紫,在他吃的素面里加了一勺鸡汤。虚竹初次开荤,并无任何不适反应,吃相还不甚雅观:【这碗面吃来十分香甜,连面汤也喝了个碗底朝天,】
第一碗是被骗之下的不知情,那第二碗加了鸡腿的素面还吃不出异常,未免有点自欺欺人了。
好吧,杀戒、荤戒、淫戒,诸戒大开,都是出于种种不可抗原因。他和段誉一见相交后的把酒言欢,可决没有敌对势力的威逼利诱。酒戒破得如行云流水,毫无违和之感。
少林寺门前战事一触即发。虚竹从人堆里越众而出,义无反顾地与萧峰、段誉站到同一阵营,并在全寺僧众的瞩目之下,举袋饮酒,这是他在寺中忏悔后的又一次开戒。
文中写道,他是被萧峰的英气逼人所心折,登时将安危生死,清规戒律一概置之脑后了。热血沸腾后,哪管他什么佛家的五戒六戒、七戒八戒的。
虚竹的这次行动,不仅仅是触犯佛家戒律,还是严重的立场问题,甚至有违民族大义。
在大宋子民眼中,萧峰是不折不扣的外国人,与中原武林和少林都结着深仇大恨。虚竹的的这一次站队,是实实在在的自绝于人民逢绝于组织。
但是虚竹的出手,赢得所有读者的点赞。眼光雪亮的围观群众旗帜鲜明的站队,把少林的清规戒律、世俗的陈规陋习碾压得体无完肤。一场大战,让正义以压倒性优势完胜老魔小丑,兴致高涨的读者又一次感受到了善恶报应的心灵洗涤。
人的天性就是不受约束的自由,压抑天性的说教,别说从娃娃抓起,就是从胎教开始洗脑都是枉费心机。再封闭的环境也束缚不了自由的思想。
书中曾这样描写以寺为家的虚竹:
【好色而慕少艾,乃是人之天性,虚竹虽然谨守戒律,每逢春暖花开之日,亦不免心头荡漾,幻想男女之事。只是他不知女人究竟如何,所有想像,当然怪诞离奇,莫衷一是,更是从来不敢与师兄弟提及。】
外界强制的思想灌输,不能终其一生地约束人性,一旦接触外界,遇到合适的时机,清规戒律会在瞬间崩盘,象虚竹一样。
如果受环境限制,不能表露,也会顽固地找到其它宣泻口。象虚竹的老爸,压抑的背后摧生出叶二娘这种罪恶之果。道貌岸然的、受阖寺僧人顶礼膜拜的方丈大大,只可戴着假面具蹉跎一生。
或者象缘根一样,把压抑的本性,转化成变态。对犯戒的僧人由羡慕、到嫉妒、最后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最终异化成下手狠毒的暴徒:
【想到虚竹大鱼大肉、烂醉如泥的淫乐,自己空活了四十来岁,从未尝过这种滋味,妒忌之心不禁油然而生,下手更加重了,直打断了三根树枝,这才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