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令狐冲无法入睡,就来到写着“风清扬”字样的石壁下徘徊。突见洞口外站着一个男子,身形瘦长,穿一袭青袍,脸上蒙了块青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令狐冲喝道:“阁下是谁?”随即纵出石洞,拔出了长剑。
那人不答,伸出右手,以掌作剑,将“玉女剑十九式”一一使了出来。手法之快,真令人匪夷所思。令狐冲在月光下瞧得清清楚楚,惊得张开了大口,那人却长袖一拂,转身走入崖后。令狐冲半晌才反应过来,待得追去,已无人影。
令狐冲心想:“这人是谁?这等使剑法,我可从未见过。”就独自提着长剑,在石壁上乱砍乱削,只听“咔喳”一声,长剑竟插入了石壁之中,直没至柄。令狐冲大吃一惊,将剑往外一拉,顿时感到石壁后竟是个空洞。
令狐冲用大石头将石壁砸了个大窟窿,就点了火把,钻了进去,只见里面是一条窄窄的通道,低头看时,竟发现自己足旁伏着一具骷髅。令狐冲吓出一声冷汗来.心想:“难道这是前人的坟墓?”
骷髅旁有两把大斧,在火把照耀下兀自灿然生光。令狐冲提起一把斧头,佑有四十来斤重,举斧往石壁砍去,嗡的一声,竟落下一大块石头来。他立时想到这是一把兵器,是某位前辈曾被囚在这里,想用它劈山出去。
又走几步,便到了一个极大的石洞中。洞中又有七具骸骨,或坐或卧,身旁均有兵器:一对铁牌,一对铁棍……右首石壁上刻着十六个大字:“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旁边还有无数小字,尽是骂人的话。
令狐冲又气又好奇,就凑拢去细看,只见一行字刻着道:“范松赵鹤破桓山剑法于此。”字旁有无数人形,每两个一组,一个使剑,一个使斧。在这些人形之旁,又有一行字:“张乘云张乘风尽破华山剑法。”
令狐冲勃然大怒,骂道:“无耻鼠辈,大胆狂妄之极”一”突见字旁人形,竟然破了本门的上乘功夫“有凤来仪”,不禁惶恐起来。自言自语道:“确实给人家破了!”然后捡起一柄长剑,依着人形,一招一式地练了起来。
这时,洞外传来陆大有的叫声。令狐冲一惊,急忙回到自己的山洞中,盘膝坐好,应道:“我在这里打坐。六师弟,有什么事?”陆大有便高高兴兴提着饭菜走进洞来。
令狐冲见他右颊上敷了一大片草药,忙问:“你的脸怎么受伤了?”陆大有气愤地说:“今早和林师弟练剑,他用了那招‘有凤来仪,,我一不小心,给他划伤了脸。我真没想到这姓林的,才入门九个月,便练了这一招。”
令狐冲微微一怔,心想:“师父为何这般快速传他功夫?,只听陆大有又道:“大师哥,我说了你别生气,这招可是小师妹偷偷传给那姓林的。”令狐冲心里一阵酸苦,他心里明白,这些日子来,小师妹与林平之越来越亲热了。
送走陆大有后,令狐冲又回到后洞中研看人形招式。只见华山、嵩山山、衡山、泰山、恒山五派剑招,全被对手破尽破绝。令狐冲惊骇之余,心中充满了疑窦:“范松、赵鹤、张乘云、张乘风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晃就是半月。这日午后。岳不群夫妇上崖来对令狐冲说,田伯光在长安做了好几件大案。令狐冲听了,非常愤怒。岳不群说:“冲儿,这半年中,你的功夫该长进了不少,就跟你师娘过过招吧!”
谁知十余招下来,令狐冲竟有两三招不是本门剑术。岳不群见了,心里老大不快,突见令狐冲长剑脱手飞起,整个人儿全被岳夫人的剑力笼罩住了,不免又为令狐冲捏了一把汗。
转眼间,只见令狐冲顺手摸到腰间剑鞘,身子一矮,将剑鞘对准了岳夫人的来剑,嚓的一声,长剑直插入鞘中。岳夫人大惊,长剑脱手。此时,令狐冲已用她的剑柄指向了她的喉头。
岳不群又惊又怒,长剑挥出,击在令狐冲的剑鞘上。这下他使上了“紫霞功”,令狐冲只觉全身一热,腾腾退了三步,一交坐倒。那剑鞘连着鞘中长剑,竟断成了三四截,掉在地上。
岳不群狠狠给了令狐冲两个耳光,怒道:“小畜生,干么来着?这半年中,你练了什么功?”令狐冲头晕脑胀,急忙跪在地上,道:“师父,师娘,弟子该死!”岳不群大声喝道:“你走上邪路啦!”
原来华山派功夫分正邪两宗,正宗即岳不群等功夫,剑宗为邪宗。当年气剑之争,剑宗大败,多年以后便不复存在世上。很显然,令狐冲刚才所使的正是剑宗功夫。岳不群厉声道:“你若执迷不悟,后果不堪设想。”
令狐冲额头冷汗淋淋,忙道:“弟子决计不敢!”岳不群道:“走吧!”便与夫人下崖而去。
又过几日,这天傍晚,令狐冲正在练习气功,忽听见有人上崖大声笑道:“田兄远道过访,当真意想不到。”
田伯光放下担子,从竹箩中取出两只小坛子,笑道:”听说令狐兄在此,小弟特从长安取得两坛一百三十年的陈酒,来和令狐兄喝个痛快。”令狐冲一见酒,就高兴得不得了,当即与田伯光喝了起来。
田伯光竖起大拇指,大声道:“大丈夫,好汉子!”令狐冲问道:“田兄为何称赞小弟?”田伯光道:“田某是个无恶不作的淫贼,今日担酒来,你却坦然而饮,竟不怕酒中有毒,也只有如此胸襟的大丈夫,才配喝这天下名酒。”
田伯光告诉令狐冲,他之所以连续作案,全是为了调开岳不群夫妇,好上山来同他喝酒,令狐冲大怒,砰砰两声,将两大坛酒踢入深谷,随即拔出剑来,喝道:“你恶事多为,声名狼藉,令狐冲洁身自爱,决不跟你同流合污。”
田伯光笑道:“你自不能和我同流合污。只是今日还得请令狐兄委屈一下,和我去见一见仪琳小师父。,令狐冲大惊,问道:“仪琳师妹又落入你这恶触手中了?”田伯光便将仪琳怎样思念令狐冲说了出来,但令狐冲不肯去。
田伯光道:“你既如此固执,田某只好得罪了。”便拔出刀来,说:“只须你挡得住我快刀三十招,田某拍屁股就走,但若在三十招内胜了你,你只好跟我下山,去和仪琳小师父会上一会。”令狐冲想了想,便说:“好,就接你三十招。”
二人斗了十招,令狐冲便输了。田伯光笑道:“走吧!”令狐冲摇头:“不去!在下输招,是输在力不如你,心中不服,待我休息片刻,咱们再比。”田伯光道:“好吧,要你输得心服口服。”便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令狐冲就进后洞里按照石壁上的人形,学起衡山派剑法来。
待田伯光在外大喊时,他已学了二十余招,就提剑跃出洞去,与田伯光斗了起来。新学的招法果真厉害,逼得田伯光手足无措,连连后退,嘴里不断地叫道:“古怪,古怪!”但令狐冲还是斗不过田伯光。
令狐冲又进山洞。如此反反复复数次,不但学会了五岳各派剑法,连破解五派剑法的种种怪招也学了不少,只是太仓促,难以融会贯通罢了。田伯光起了疑心,以为洞中另有高手在传他功夫,就问道:“他们怎么不出来?”
令狐冲一怔,已明其意,笑道:“这些前辈,不·”…不愿与田兄动手。”田伯光怒道:“哼,什么前辈高手?你为何总斗不过我呀?”令狐冲正要回答,只听身后有人冷道:“倘若我当真指点几招,难道还收拾不了你这小子?”
令狐冲大吃一惊,回头见那日遇到的蒙面青袍老人已取下了面罩,正站在山洞口边,只听田伯光颤声道:“你……你是风老先生?”那老人叹道:“难得世上还有人知道风某的名字。”令狐冲当即上前跪拜:“徒孙拜见太师叔。”
风清扬道:“你起来,我指点你几招,好去斗那小子。你先使‘白虹贯日’,跟着使‘有凤来仪,”一口气说了三十招招式。这三十招招式令狐冲都曾学过的。但无论如何连不在一起。
风清扬叹道:“蠢才!难怪你是岳不群的弟子,拘泥不化,不知变通。剑术之道,讲究行云流水,任意所至··一”令狐冲当即领悟,就一招一式地很自然地使了下去,待得三十招使完,只觉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
令狐冲再斗,还是被田伯光双手扼住了喉头,长剑掉到地上,风清扬指点道:“蠢才,手指便是剑。”令狐冲就伸出中指食指,戳在对方胸口“腹中穴”上。田伯光立即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晚上,令狐冲无法入睡,就来到写着“风清扬”字样的石壁下徘徊。突见洞口外站着一个男子,身形瘦长,穿一袭青袍,脸上蒙了块青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令狐冲喝道:“阁下是谁?”随即纵出石洞,拔出了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