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风惊道:“曲大哥?!”群雄听了都大吃一惊。这时,丁勉、陆柏回掌已出,分向他二人背心拍来。曲洋回手并力一击,砰地一声,身子飞出窗外,跟着鲜血自口喷出,急回手连挥,一把黑针如雨般散出。
丁勉叫道:“黑血神针!”急忙避闪。群雄大惊,乱成一团,只听得“哎晴!”“不好!”十余人齐声尖叫,显然不少人中了毒针。混乱之中,曲洋与刘正风已逃得远了。
令狐冲与仪琳捉萤火虫正起劲,忽听到琴声箫声,大感奇怪:“怎地这荒山野岭中有人弹琴吹箫?”那琴韵箫声甚是动人。二人禁不住转到山石后去看,只见朦胧月色中,二男坐在大岩石旁,一个抚琴,一个吹箫,一女子站在一旁。
只听那女子道:“爷爷,你和刘公公慢慢养好伤,咱们去将嵩山派的恶徒一个个斩尽杀绝,为刘婆婆他们报仇。令狐冲和仪琳听了同时一惊:“是曲姑娘!”猛听山壁后传来一声长笑,接着闪出一个黑影来。
那人手持长剑,冷笑道:“女娃子好大的口气!”那吹箫的男子站了起来,说道:“费彬,你已杀我全家,我刘正风和曲洋大哥又中了你两位师兄的掌力,已命在顷刻,你还想干什么?”令狐冲和仪琳又同时一惊:“是刘师叔?”
费彬一声冷笑,提起长剑,便要向曲非烟左眼刺去。“且住!”令狐冲跃到曲非烟面前。费彬大吃一惊,见是令狐冲,便道:“你来得正好,这女娃子是魔教人,你把她杀了吧。”令狐冲笑道:“这非我令狐冲所愿做之事。”
费彬大怒,挺剑往令狐冲刺去。令狐冲毫不动色道:“费师叔,你连我也要杀了灭口,是不是?”费彬道:“正是!”又往前逼进了一步。仪琳急忙从山石后面转出来,说道:“费师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费彬先是一惊,转而大怒,也不问话,挺剑直往仪琳刺去。仪琳急忙拔断剑抵挡,当的一声,仪琳手中的剑脱手而出,令狐冲和身扑上,左手双指插向费彬眼珠。费彬急忙跃开,却一剑刺入曲非烟的心窝。
曲洋、刘正风、令狐冲、仪琳齐声惊呼。费彬却一阵狞笑,一步一步向令狐冲逼近。便在此时,胡琴声响起,松树后一个瘦瘦的人影走了出来,双手向费彬拱了拱,道:“费师兄,左盟主好?”费彬惊道:“多谢莫大先生!”
费彬见他并无恶意,又素知他和刘正风不和,便问他该如何处理这事。莫大先生向刘正风走近两步,森然道:“该杀!”这“杀”字刚出口,一柄长剑却刺进了费彬胸口,费彬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莫大先生却已转身离去。
众人大惊。曲洋叹道:“刘贤弟,你曾说你师兄弟不和,没想到他在你临危之际,出手相救。”刘正风叹道:“我师哥行为古怪,教人好生难料。”曲洋突然转头问令狐冲,“小兄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答应么?”
令狐冲道:“前辈但有所命,自当遵从。”曲洋向刘正风望了一眼.说道:“我和刘贤弟醉心音律,以数年之功,创制了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来。
曲洋道:“这是琴谱箫谱,请小兄弟念着我们一番心血,将这琴谱箫谱携至世上,觅得传人。”刘正风道:“此曲谱倘能流传于世,我和曲大哥死也膜目了。”令狐冲将曲放入怀中,说:“二位放心,晚辈自当尽力。”
曲洋与刘正风相视一笑,然后两人双手相握,齐声长笑,闭目而逝。令狐冲长叹道:“刘师叔与曲前辈肝胆义烈,都不愧为铁铮铮的好汉子,实在令人敬佩。只是嵩山派为何要杀了刘师叔全家呢?”
这时,西北角青光闪闪,剑路纵横,令狐冲心中一凛,道:“小师妹,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仪琳正在砌坟,没看见那青光,还以为他要解手,就点了点头。令狐冲便捡起费彬的长剑,向着青光处走去。
那青光下有两大高手在斗剑,一个是师父岳不群,一个是青城掌门余沧海。令狐冲就稍稍躲在一棵大树后张望。
突然左首一庙中传出一个苍老而尖锐的声音:“那辟邪剑谱在哆里?说出来我便替你灭了青城派,为你们夫妇报仇。”令狐冲一听,便知是木高峰在审问林氏夫妇,不免为林氏夫妇担起心来,便悄悄摸到庙后察看。
只见木高峰举起手掌正要往林震南头上击落,令狐冲当即朗声道:“木前辈,华山派弟子令狐冲奉业师之命,恭请木前辈移驾,有事相商。”木高峰大吃一惊,知今日难以下手,转身溜走了。
令狐冲大喜,心想:“这驼子原来怕我师父。”便走进庙去。林震南喜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只是老朽夫妇身受重伤,难以还礼,请怨罪。我那孩儿,确是拜在华山派岳大侠门下了吗?”令狐冲点了点头,便简单将事情原由说了一遍。
林氏夫妇听了脸露喜色。突然,林震南呼吸急促起来,只听他道:“请……请你告诉平儿,福州向阳巷老宅地窖中的物事,是……我林家祖传之物,须得好好保管,但……不得翻看,否则祸患无穷……”说完便撒手而逝。
林夫人见了,也一头撞死在石阶上。这时,天正亮了,岳不群走进庙来,见了这场面,皱眉道:“是林总镖头夫妇?”令狐冲起身应道:“是!”当下将事情经过一一说了。并将林震南的最后遗言也真告了师父。
说话之间,劳德诺、陆大有等华山众弟子一齐到来,陆大有一见令狐冲,也不及先叫师父,冲上去就一把抱住,大嚷大叫,喜悦无限。林平之见到父母的尸身,扑上前去,放声大哭。岳灵珊见到令狐冲本是欢喜,但此时只轻轻问了一声好。
令狐冲见到林平之,自是高兴,就要把他父亲的遗言转告他。岳不群摆手道:“你单独告知平儿便是旁人不必知晓。”令狐冲应道:“是!”
岳不群率众人收殆林震南夫妇后,雇了人将棺木抬到水边,登上一艘大船,向华山而去。
回到华山。令狐冲被罚在玉女峰绝顶的危崖上面壁思过一年。崖上有个山洞,是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山洞左侧石壁上刻着“风清扬”三个大字,显然是华山派前辈刻下的。
每天都有岳灵珊送饭上崖,两人共膳,令狐冲倒不觉得寂寞。
这日,岳灵珊告诉令狐冲,从此她不能上山送饭了,因为她要练“玉女剑十九式”,不能分心。令狐冲听了,惊喜道:“太好啦,不过谁跟你喂招?”岳灵珊脸微微一红,妞泥道:“是小林子每天跟我喂招。”
听小师妹如此一说,令狐冲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恼,当下强笑道:“我来跟你过几招,看你的‘玉女剑十九式,练得怎样了?”岳灵珊大喜,当下拔出长剑,令狐冲以掌代剑,与她斗了起来。
岳灵珊已识得九式剑法,其中六式已会使用。这六式颇具威力。直逼得令狐冲近身不得。岳灵珊甚是得意。突然,令狐冲冲上一步,左手疾伸而前,中指弹出,当的一声,岳灵珊顿觉虎口剧痛,把握不住,长剑脱手而出。
长剑落入深谷,岳灵珊脸色苍白,哭道:“这把剑……”令狐冲突然想起这剑是一口断金削铁的利器,叫做“碧水剑”,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师父送她的礼物。令狐冲后梅不已。岳灵珊早已哭着奔下崖去了。令狐冲心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