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奋力叫道:“我不磕头,偏不磕头!”忽觉背心一热,一股柔和的力道传入体内,头顶的压力斗然间轻了,双手便在地上一撑,站了起来。木高峰大吃一惊,急忙跃开,笑道:“是华山派的岳兄吗?”
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便从墙角后转了出来,他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笑道:“木兄,怎地跟孩子们一般见识了?”木高峰向来对他颇为忌惮,就笑着转身扬长而去。
林平之急忙跪拜,说道:“求师父收录门徒,弟子格遵教诲,严守门规,决不敢有丝毫违背师命。 ”岳不群点头道:“起来吧!咱们先救了你的父母再说。”回头叫道:“德诺、珊儿,大家出来!”
华山派众弟子便从墙后走了出来。原来他们早就随师父来到墙后躲看。众弟子欢然道贺:“恭喜师父新收弟子。”岳不群笑道:“平之,这几位师哥,你都见过的,快向他们见礼。”林平之便一一拜见。
忽然岳不群身后一声娇笑,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爹爹,我算是师姐,还是师妹。”林平之万万没想到那个卖酒的少女,原来竟是师父的女儿,心里好高兴,只见她从岳不群身后转出来,却是一个美丽的少女。
林平之深深一揖,说道:“岳师姐,小弟今日方蒙恩师垂怜收录门下,先入门者为大,小弟自然是师弟。”岳灵珊大喜,向父亲说:“爹,他是自愿叫我师姐,可不是我逼的。”岳不群和众弟子都笑了。
此时,令狐冲早已知道师父到来,就由曲非烟和仪琳二人扶着,转移到一间大房里。岳不群叫弟子进来找他时,却扑了个空,大家只好离去。
仪琳见令狐冲衣襟都是鲜血,当下顾不得嫌疑,轻轻揭开他长袍,为他包扎伤口,说:“你只须静养十二个时辰,伤口不裂,就无事了。”曲非烟见了,格格笑着从窗中跳了出去,仪琳急得不知所措,坐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忽然脚步声响,有三四人过来了,仪琳听见他们说要捉拿令狐冲,大吃一惊,当即吹灭烛火,抱着沉睡中的令狐冲悄悄溜了出去。
仪琳抱着令狐冲一口气奔出七八里,来到一处山坳之中。此时,令狐冲已经醒来,仪琳忙问道:“你的伤口好些吗?”令狐冲笑了笑,说:“好了些,只是有些口渴。”仪琳说:“我去找些水给你喝。”转身向左首而去。
一会儿,仪琳抱了个大西瓜回来。令狐冲见了,心头一喜:赞道:“好师妹,乖乖的小姑娘。”仪琳一听,心头一震,险些将西瓜摔落,就急忙破开西瓜,递一大块给令狐冲,笑道:“快吃了吧!”
吃了西瓜,仪琳扶着令狐冲来到瀑布之下。望着瀑布,令狐冲便想起过去在华山玉女峰下与岳灵珊师妹一道练剑的情景,禁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是傍晚,两人背倚石壁,望着草丛间流萤飞来飞去;点点星火,煞是好看。令狐冲就向仪琳讲起他与小师妹捉萤火虫的事,仪琳听了,心里道:“原来他心中只装着他的小师妹!”
再说岳不群收了林平之为徒之后,率领众弟子径往刘府拜会。刘正风听到消息,大喜,忙在大门口迎接。天门道人、定逸师太、余沧海等也都降阶相迎。
这天正是刘正风“金盆洗手”之日,宾盈门庭,非常热闹。忽然一阵锣鼓声晌,一官员带着衙役走了进来:“圣旨到,刘正风听旨。”群雄大惊,纷纷握剑在手,不知官府有何用意。
刘正风急忙双膝一屈,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雄见了,无不愕然。只见刘正风恭恭敬敬将官员们送了出去。
刘正风被朝廷封为参将之职,群雄无不露出鄙夷之色。刘正风却脸露微笑,持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大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走了进来,分站两边。
随后,走进一身材高大的黄衫汉子来。他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此人便是肖山派弟子千丈松史登达。刘正风躬身说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史登达说:“我师父有令,请师叔暂缓金盆洗手。”
刘正风正色道:“此事是刘某私事,与五岳剑派并不相干,更不受盟主旗令约束!”转身向金盆走去,突然银光闪动,一件细微的暗器破空而至,刘正风退后两步,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金盆翻倒在地上。
嵩山派弟子费彬从屋顶上跃下,将金盆睬了个粉碎。他冷笑道:“金盆洗手,大有阴谋!”刘正风怒道:“费师兄,你要血口喷人,也要看说得像不像。”抬头朗声道,“嵩山山派众师兄弟,不用躲了,都站出来吧!”
只见黄影闪动,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前后后,拥出数十人来,他们每人用匕首挟持着一个刘正风的家眷。定逸师太见了,第一个沉不住气,大声道:“这··一这是什么意思?太欺侮人了!”
史登达道:“定逸师伯怨罪。我师父号令,说什么也得阴劝刘师叔,深恐他不服号令,因此上多有得罪。”刘正风朗声道:“刘某头可断,志不可屈。”费彬冷笑道:“你跟魔教曲洋勾结想吞并武林,这志可不小呵!
此言一出,群雄大惊,谁都知道魔教与白道向来势不两立。只听刘正风道:“不错!曲洋大哥,我不但识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不过,我俩相交,只是研讨音律。武功一道,从来不谈。”
群雄万料想不到刘正风与曲洋相交,全因为音乐,不禁叹服。只听见费彬道:“刘师兄,你得一月之内杀了曲洋,否则……嘿嘿。”刘正风惨然一笑,道:“刘某结交朋友,贵在肝胆相照,岂能杀害朋友,以求自保?”
费彬将令旗一展,朗声道:“刘正风结交匪人,归附仇敌,凡我五岳同门,出手共诛之。接令者请站到左首。”群雄便纷纷往左边移去。随后衡山派三十余名弟子也站到左边去了。
向大年却朗声道:“我们受师门重恩,义不相负,刘门弟子,和恩师同生共死。”刘正风热泪盈眶,道:“好,好,大年!你说这番话,已很对得起师父了。”米为义刷的拔出长剑,说道:“哪个要害我恩师,先杀了姓米的。”
言山派弟子丁勉左手一扬,嗤的一晌,一枚银针电射而来,刘正风一惊,伸手在米为义右膀一推,那银针却正对刘正风胸口,向大年见了,纵身扑上,只听他大叫一声,那银针正好射中心脏,立刻气绝身亡。
刘正风大怒道:“丁老二,是你青山派先杀了我弟子!”丁勉森然道:“是又怎样?”刘正风提起向大年的尸身,向他抛去途中却转向费彬。费彬尚未动手,就被点了穴道,五令旗也被抢了过去。
陆柏哼了一声,说道:“狄修,预备着。”离山派弟子狄修应道:“是!”将手中短剑抵入刘正风长子背心。刘正风惨然一笑,向儿子道:“孩儿,你怕不怕死?”刘公子道:“不怕!”刘正风道:“好孩子!”
陆柏一声“杀了”,刘公子的背心便穿入一把短剑,俯身倒地,鲜血泉洒。接着刘夫人也被杀,定逸师太大怒,一掌击向狄修,骂道:“禽兽!”丁勉抢上,也击出一掌。双掌相交,定逸师太退了三步,丹田一痛,知受伪不轻,愤然离去。
眨眼间,厅上尸横遍地。群雄却再无一人站出阻止。刘正风长叹一声,举剑自到。便在这时,一个黑影凉过,抓住刘正风的左腕,喝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去!”拉着刘正风向外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