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见杨过脸有怪异之色,依稀是当年杨康模样,不禁心中生憎,寻思:“他父亲虽非我亲手所杀,但也可以说死在我手里,莫养虎为患。”便对郭靖道:“你一人教四个孩子,未免太辛苦,过儿就让我来教。”
郭靖知道妻子比自己聪明百倍,教导之法远胜于自己,便满口答应。黄蓉道:“咱们定个规矩,你不能教过儿,我也不能教他们三人,四个孩子之间更加不得互相传授,否则错乱了功夫,有损无益。”郭靖道:“这个自然。”
一连数日,黄蓉只教杨过读经书,绝口不提武功。杨过趁早晚有空,独自到山上闲走,想起义父欧阳锋来,不禁倒转身子,依照义父所授口诀运行经脉,只觉愈转愈顺,猛然翻身跃起,咕的一声叫喊,顿觉谕体舒泰。
杨过不知这实是欧阳锋别创一格的上乘功夫,他虽那日匆匆之际所学甚少,但悟性奇高,这一番练习,内力大有进展。自此之后,他每日跟黄蓉诵读经书,早晚有空,自行到僻静山边练习,到后来己是不练不快了。
一日,他在海边正练到血行加速时,猛听得身后一声呼喝,一惊之下,顿时摔到,手足发麻。郭芙拍手笑道:“你在这儿捣什么鬼?”武敦儒却冷冷道:“走,咱们只管玩去,别招惹疯狗!”
杨过慢慢从地上爬起,反讥道:“是啊,疯狗见人就咬。人家好端端在这里,三条疯狗却过来乱吠乱叫。”武敦儒怒道:“你说三条疯狗?你骂人?”杨过笑道:“我只骂狗,没骂人。”
武教懦怒不可遏,扑上去拔拳便打,杨过一闪避开。武修文想起师父曾有告诫,忙拉住兄长手臂,笑吟吟地对杨过道:“杨大哥,你跟师娘学武艺,我们三个跟师父学,这几个月也不知谁长进了,咱们来过过招.你敢不敢?”
杨过见他语气轻蔑,胸中也是忍无可忍,一拳打将过去。武修文左眼一黑,一个踉跄,险地摔倒。武敦儒怒道:“你这般打冷拳,好不要脸。”立即施展郭靖所教的拳法,向杨过腰间打去,随即又飞上了一脚。
杨过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昨日看见郭靖向他二人传授的招数,当即将左手抓住武敦儒小腿,往上一托,这正是擒拿手法中的“托梁换柱”一招,虽非精深武功,临敌之时却颇也实用。武敦儒登时被远远地摔了出去。
武修文左眼中拳,本已大怒,见兄长又遭摔跌,当即扑将上来,双拳同时出击。武敦儒爬起身来,上前夹攻。兄弟二人经郭靖几个月的教导,不到片刻,便朝杨过的头脸腰背击了七八拳。
武修文歇手道:“杨大哥,你已经输啦,我们饶了你,不用再打了。杨过吼叫道:“谁要你饶?,冲上劈面猛击。武修文将他后腰抱住,摔在地下。兄弟俩一人按住头,一人骑在背上,将杨过的脸向沙地直按下去。
杨过眼睛口鼻中全是沙粒,全身如欲爆裂一般。在窒息难当之际,这些日子来所练欧阳锋所传授的内力突然崩涌,只觉丹田中一股热气激升而上,猛跃而起,眼睛也不及睁开,双掌便推了出去。
杨过大声吼道:“他是好人,打死我也不说,我怕你这老瞎子吗?”郭蜻气极,纵身上前,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喝道:“你胆敢对师祖爷爷无礼!”杨过也不哭泣,只冷冷道:“要我性命,我自己死好了!”反身便向大海奔去。
郭靖欲上前拉他,黄蓉低声道:“且慢!”这时,杨过冲进了浪涛之中,郭靖惊叫道:“他不识水性,咱们快救他!”黄蓉道:“死不了。”过了一会,见杨过竟不回来,心下也不禁佩服他的傲气,便纵入海中救他去。
黄蓉将杨过抱上岩石,任他吐出腹中海水。郭靖瞧瞧妻子和师父,问道:“怎么办?,柯镇恶道:“明儿我回嘉兴去。”郭靖和黄蓉都明白他的意思,决不愿和欧阳锋的传人同处一地。
当天晚上,郭靖把杨过叫进房来,说道:“过儿,过去的事,大家也不提了。你对师祖爷爷无礼,不能再在我的门下,以后你只叫我郭伯伯便是。你郭伯伯不善教诲,只怕反耽误了你。”杨过听了,心里知道在此地己呆不下去。
郭靖又道:“过几日,我送你去终南山重阳宫,求全真教长春子丘真人收你入门。全真派武功是武学正宗,你好好在重阳宫中用功,修心养性,盼你日后做个正人君子。,杨过应声:“是,郭伯伯!”。
这日,郭靖备足银两,带杨过乘船上岸,买了两匹马,一路晓行夜宿,不一日便渡过黄河,来到陕西。这黄河以北,因大金国已为蒙古所灭,尽是蒙古人的天下,二人为了不招麻烦,改换了破袄烂衫,很快抵达终南山下。
终南山沿途冈峦回绕,松柏森森,水田蔬圃连绵其间,宛然有江南景色。两人一路上冈,中午时分到了冈顶的一座庙宇。庙门横额写着“普光寺”三个大字,郭靖二人当下将马解了,进庙讨斋饭吃。
二人坐在松下石凳上吃面条。那松后有一块石碑,杨过便问:“郭伯伯,这碑上写着什么?分郭靖道:“这是重阳宫丘真人写的诗。诗中一番爱护万民的心肠教人钦佩。你父亲是他的得意弟子,丘祖师瞧在你父亲面上定会好好教你的。”
杨过道:“郭伯伯,我想问你一件事,我爹是怎么死的?”郭靖黯然无语。杨过想起黄蓉对他颇有疏忌之意,其中必有隐情,忍不住大声道:“是你跟郭伯母害死的么?”郭靖身子微颤,顺手一拍,大怒:“谁教你这般胡说?”
杨过忙低头道:“侄儿知错啦,以后不敢胡说,郭伯伯别生气。”郭蜻本怜爱他,听他认错,气就消了。回过头来,见两个中年道士站在山门口,凝目注视,脸上大有愤色。适才自己这一击,定是叫他二人瞧在眼里了。
二道却不停步,反而走得更加快了。郭靖足下微微使劲,几个起落,抢在二人前头,转身唱咯行礼:“二位道兄请了。在下是丘道长故人,相烦引见。”矮道人冷笑道:“你有种自己上去,让路罢!”说罢,同瘦道人使出四掌击去。
郭靖武功和他们同出一辙,恍若无事一般。二道惊骇无比,当下齐声呼啸,同时跃起,四足齐飞,猛向郭靖胸口踢来。郭靖见二人使出“鸳鸯连环腿”脚法,仍是不动声色,虽数声响过,胸口只不过多了几个灰扑扑的脚印。
郭靖见二道把自己当敌人看待,实是猜想不透。那二道刷地又从腰间抽出长剑,一个使招“探海屠龙”,一个使招“if风招叶”,齐刺郭靖下盘和右腿。郭靖身子微侧,左手掌轻轻推开,当的一声,两道人长剑相交一处。
两人齐声说道:“淫赚厉害,走罢,,郭蜻听了这话,当下在足一点,身子从二道头顶飞过,足一落地就喝道:“你们骂我什么?”矮道人道:“你若不是妄想娶那姓龙的女子,到终南山来干什么?,
郭靖一惊:“我妄想娶那姓龙的女子?她是谁?”向杨过使一眼色,二人抢过两道身旁,上山而去。行了两个时辰,两边又跃出七名持剑道士,扑出的阵势左四右三,正是“天是北斗阵”阵法。郭靖一颇:与此阵相斗,有些难缠。
七道手举长剑在顶,绕着郭靖狂奔。郭靖大喝一声:“撒手I,向左飞身疾窜。七道出其不意,跟着急跃,七柄长剑一齐飞出,射入丈外的松林中。郭靖一笑,道:“在下桃花岛郭蜻,上山拜见丘道长。”
郭靖摆脱纠缠,提气向重阳宫奔去。将近,忽听得钟声甚急,抬头看时,见远处道观后院火光冲天,心中不禁一惊:“全真教果I临大敌来袭。”这才明白刚才众道误把他当作敌人一路看待了。
郭靖急奔重阳宫,跳进主院,见兵刃相交之声大作。大殿的七个蒲团上,盘膝坐着七个道人,均左掌相联,各出右掌,抵挡周围十余人的围攻。七人中三人年老,正是马、丘、王三真人,年轻的四人中只认得尹志平。
郭靖见七人处境危急,张口大喝道:“大胆赚子,竟敢到重阳宫来撒野!”呼呼两声,双掌拍出,抓住两名敌人待要摔抛,嘟知两人双足牢牢钉住。郭靖突然松手,横腿扫去,二人蓦地身子腾空,破门而出。
敌人见对方来了高手,便扑来两人。郭靖双手伸出,力震对方,两人立足不住,背心撞上墙壁,喷血而亡。其余敌人见他连历四人,不由大越。丘真人认出是他,心喜无极,暗道:“此人一到,我教无忧矣!”
郭靖正要向丘真人等参拜,后面忽传来哈哈两声怪笑,回身一看,领头的是个穿锦袍,年约三十的蒙族公子,身旁站着个藏僧。贵公子笑道:“瞧不出全真教中还有这等人物,你接了我一招,我就饶了这群牛鼻子老道。
郭靖不愿多言,右手探出,抓住他的摺扇,猛向怀里一拉。这一拉,贵公脸显紫气,若显三次,内脏非受重伤不可。贵公子当下撒手,问:“请问阁下尊姓大名?”郭靖答:“不足挂齿,几位真人都是在下恩师。
贵公子冷笑一声:“阁下武功惊人,十年之后再领教,告辞了。”贵公子率众一走,郭靖便拉了杨过:a)决来拜见祖师爷。,杨过当下向马真人、丘真人、王真人磕过头。对尹志平却瞧了一眼,看他年轻,便道:“这位不是祖师爷罢?”
在郭靖命令下,他勉强磕了,叫了声“尹师伯!”马真人道:“这孩子是你儿子罢?”郭靖道:“不,是义弟杨康的遗腹子,如今带来全真派门下习武功。”丘真人听到杨康有后,又是伤感,又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