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处机向完颜康喝道:“亲生父亲到,还不快认!”完颜康见杨铁心衣衫破烂,满面风尘,再看完颜洪烈,锦衣玉饰,风度儒雅,想:“难道我要舍却荣华富贵,跟这穷汉子去么?”决计不认生父。
丘处机怒骂:“小畜牲!”梁子翁抢上来,用挖参的小锄头挖伤丘的右臂,血溅道袍。完颜康暗有喜色。丘处机瞧见恼得哇哇大叫。马钰从怀里取出一枚流星,点着了火,一道蓝焰冲天空。这是与全真派互通信息。
顷间,西北角不远处也是一道蓝焰冲天而起,丘处机大喜,说:“王师弟就在此处,向那边走!”杨铁心、穆念慈使开兵刃护着包氏向前冲,马钰在后护卫,丘处机断后挡敌。很快来到一小店前,王处一柱着木杖出来迎接。
完颜洪烈喝道:“送过王妃,饶你们不死。”丘处机骂道:“谁要你这金国狗贼饶命?”于是又斗将起来。杨铁心怕连累了道长,恐终难脱毒手,忽地蹿出说:“各位住手,我夫妻毕命于此。”回过枪头,刺向自己心窝,立毙倒地。
包惜弱惨然一笑,双手拨出枪头,对完颜康说:“孩儿,你还不相信他是你亲爹?”说完倾身向枪尖撞去。完颜康大惊,飞步来救,但枪尖已刺入包氏胸膛,他抱住母亲大哭。
这时,正好六怪、郭靖来到。六怪突然见到马钰、丘处机,十分惊异。郭靖见地下躺着杨铁心,满身是血,跑上去抱住叫道:“杨师父,你怎么啦?”杨此时气留游丝,见郭靖到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杨铁心望着伤心拗哭的穆念慈,望望郭靖,说:“当年你父与我相约结成··亲家……我现只有女儿念慈……你要·”…好好待她。”郭靖说:“我……”丘处机说:“这件姻缘我承担,你放心去吧。”杨铁心安然闭目而逝。
郭靖心中又难过又烦乱,心想:“蓉儿对我情深义重,我不能再娶他人。”突然转念,又是一惊:“我怎么忘了大汗许婚之事?”南下以来,他极少想到华筝。六怪也很为难,但不忍心拂杨铁心垂死时心意,当下也未开言。
完颜洪烈见包氏与前夫一起殉命,知她不忘旧情,伤心又气恼,转头便走。完颜康跪在地下,向母亲的尸体磕了四个头,又向丘处机拜了几拜,一言不发,昂首走开。丘处机厉声喝道:“康儿!”他也不答,自个儿走了。
沙通天、彭连虎等人正要随王爷回府,丘处机忙喝住:“留下解毒药!”这时马钰因被彭连虎毒针刺伤,右手掌已经发黑,命在垂危。彭连虎不肯给药,两人又打将起来。丘处机运剑如虹。彭连虎也连出不凡之招。
朱聪暗中向柯镇恶要了毒菱,转身大叫:“原来是彭寨主,自家人快住手。”上前去拿彭连虎的手。彭连虎只觉掌心微微一痛,看时已被刺了三个洞孔,黑血流出,再看自己的毒针已到朱聪手中。
彭连虎这时手腕麻木,额现冷汗。朱聪笑嘻嘻道:“你有你的毒针,我有我的毒菱,毒性不同,解药各异,咱们换换如何?”彭连虎命悬一线,赶急掏药,那知药已被朱聪妙手空空取去。郭靖忙端来净水,服侍马钰服了。
郭靖此时亦将为王处一弄药之事告诉师父,那朱聪听了,绕至梁子翁身边,伸手拍了他衣袖上的尘土,他怀里的药己到朱聪手中。郭靖大喜,侍奉王处一服药。那梁子翁虽然气恼,对朱聪功夫倒是佩服不已。
朱聪笑嘻嘻将解毒菱之药给了彭连虎。说:“全真七子,江南七怪说话算数吧?”丘处机说:“今日胜负未分。半年之后,八月中秋,我们嘉兴府南湖中烟雨楼相会,一边赏月,一边讲究武功如何?”彭连虎说:“一言为定。”
彭连虎等人去了。丘处机向六怪行礼,说:“多谢六侠救我师兄弟。”又说:“我的孽徒完颜康人品恶劣,功力不及令贤徒郭靖。学武之人,品行心术居首。醉仙楼比武之约,今日了结,贫道甘拜下风,六怪听罢,自是满意。
柯镇恶问道:“丘道长怎么找到杨大哥后裔?”丘处机道:“我到牛家村查访,恰见几名公差去杨大哥旧居搬东西,心中疑惑,暗暗跟至王府,方知包氏下落,小王子原是杨家骨肉。不想终没救得杨兄弟。”
穆念慈听到这里掩面轻泣。王处一忽然问:“穆姑娘,我看你武功超出爹爹,怎么回事?”穆念慈道:“晚辈曾遇一异人,指点三天武功。”王处一问:“这高人是谁?”穆念慈道:“我曾立过誓,不说出他的名字。”
这时,王处一向郭靖望了一眼,道:“杨兄弟有这样好女婿,死也眼目了。”穆念慈脸一红,站起来低头走出去。王处一忽地纵身下炕,伸手向她肩头按下去,穆念慈即运劲抗拒。王处一笑道:“姑娘师父是谁,我知道了。”
穆念慈惊疑地睁着一双俏眼。王处一说:“我刚才是试你功夫来着。你师父可是九个手指、作乞丐打扮的洪老前辈?”穆念慈道:“咦,道长如何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王处一说:“我也不知音讯。”穆念慈失望,缓步出室。
韩小莹问:“王道长,这洪老前辈是谁?”丘处机接口道:“你可听过‘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句话吗?”小莹说:“听说这是当世五位武功最高的前辈。”丘处机说:“不错。”柯镇恶道:“这洪前辈便是北丐了。”
丘处机转头笑问郭靖道:“你这位夫人是大名鼎鼎的九指神丐之徒,将来谁敢欺负你?”郭靖涨红了脸说:“我不娶她。”丘处机沉了脸。韩小莹忙说华筝之事。不料郭靖又说:“我不娶华筝。”终于说出黄蓉之事。
韩小莹吟道:“我听梅超风叫她小师妹……”丘处机与柯镇恶同时站起:“你想娶黄药师之女,梅超风之妹?”郭靖见师父们都用严峻目光望着自己,忙双膝跪下。韩宝驹厉声道:“快说,再不见那妖女!”
“你们干么这般逼他?”突然窗外一个清脆的女子喝道。郭靖一听正是黄蓉,又惊又喜,抢出门外。只见黄蓉牵着小红马在外,她伸手拉住郭靖腰间衣服,用力一带,两人同时上马。黄蓉一提缓,红马直飞而去。
两人犹如劫兵重逢一般,难分难舍。郭靖心中迷迷糊糊,自觉逃离师父太不应该,却又舍不下蓉儿。黄蓉说:“我俩逃到你师父找不到的地方去。”郭靖正色道:“咱们非回去不可,只是死也不分开。”
两人回到小店。小店主告知所有的人都出京向南去了。郭靖拉上黄蓉向南追去,终不见三子六怪。黄蓉说:“不是中秋在烟雨楼相会吗?那时我们赶去就行了。”郭靖说:“到中秋还得半年。”黄蓉说:“正好到处玩呢!”
黄蓉乘坐红马,郭靖买了一匹白马,两人一路游山玩水,乐也融融,但纯情无猜,不涉狠襄。一日晚间遇上暴雨,两人全身透湿,等雨过天晴,找些枯枝生了火将衣服烤干,黄蓉在农家悄悄提了一只鸡来烤了充饥。
鸡正将熟,忽有人说:“撕作三份,鸡屁股给我。”两人吃了一惊,回头见一乞丐,颊下微须,粗手大脚,背一个朱红漆大葫芦,手拄一根绿竹杖。黄蓉瞧见他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一惊:“莫非是前辈九指神丐?”
两人将鸡全让给他吃了,邀他一起投了客店,黄蓉又做几样奇异菜请他吃。乞丐吃得心满意足后,问了两人名字,说:“你们叫我洪七公好了,我瞧出你们请我吃喝好的,是想我教你们武功,来来来,我们到松林中去。”
洪七公叫他两个先亮个拳脚看看。黄蓉来了一路“落英神剑掌法”七公道:“你是‘东邪,黄药师之女?”黄蓉说:“你怎么知道?”洪七公说:“二十多年前,我们在华山绝顶比过武。”
黄蓉知是高手在前,便变着法儿做了好菜给洪七公吃,以便讨教武艺。洪七公喜欢黄蓉伶俐可爱,郭靖憨厚诚实,教了黄蓉“逍遥游”,又将平生绝学“降龙十八掌”逐一教给郭靖,只缺三掌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