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是一本描写门派斗争的书,书中各派别的门派人物粉墨登场,为了各自派系利益相互倾轧,期间的勾心斗角甚至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但是维系整书情节的确实一个挚诚的人物,令狐冲。
令狐冲这个人物很灵动,他的挚诚不同于郭靖和张无忌的忠厚、木讷。却又不同于杨过的轻狂、韦小宝风流、萧峰豪迈,他相较于前三位更随意、更气派、也更洒脱,更重要的他更真实。武侠原本就是一个乱世,是在乱世中描写特殊群体的一些特殊时间,人性和感情都是模糊的,但恰恰在令狐冲身上,人性和感情以及价值观都被深刻的映射在那个时代。结局,令狐冲跟任盈盈的归隐是令狐冲本身的价值观与当时价值体系激烈碰撞、自身情感巨变后的双重妥协,这其中时代有大环境对个人约束、也有个人情感的妥协。
令狐冲的出生在金庸小说中很具有代表性,无父无母,却一出生就背负了巨大的“父权”枷锁。这个“父权”枷锁不同于一般主人公的家仇国恨,而是岳不群的养育之情、师尊之恩。正是这种“父权”枷锁后期跟令狐冲内心价值观的激烈冲突,构架了书中悲剧性。而这种人情与价值观的冲突,上代父权与下代价值观的冲突在中国社会是有很普遍的代表性。并且这种冲突中牺牲了两个重大的陪葬品,“宁中则”和”岳林姗“,让悲剧更痛更烈。
宁中则这个名字书中甚至很少直接提起,大多数是令狐冲以师娘的名义呼出,或者是江湖人以令女侠称呼。这两个称呼恰恰就是宁中则的结合体。令狐冲叫宁中则师娘,其实这份感情早已不局限师娘,师字是可以去掉的。
一方面在父权的高压下,严父慈母,宁中则自然而然也就是令狐冲情感的依托;再者当岳不群的面目被揭露,令狐冲心中的的传统的价值理念受到极大的冲击,但是宁中则的价值操守给了令狐冲侧面支撑的力量。在令狐冲饱受怀疑备受冲击的那段时间,令狐冲身体和精神都濒临崩溃,一度产生自残和厌世的想法,但是他却没有像林平之一样沦入更疯狂报复的深渊。这必然是令狐冲在成长过程中有一个强大正面的人物影响他,这就是宁中则。所以说,令狐冲活在"父权"的枷锁下,也活在"母爱”荫庇下,这对令狐冲的性格产生了重大影响。而另外一个不幸人物林平之,虽然在岳不群的影响下更加阴鸷,却也在内心称呼为宁中则为师娘,如果林平之早十几年遇见宁中则,或许就不会那么悲剧。
岳不群和宁中则代表的其实是世俗的两个极端,最后宁中则是选择了自杀来躲避了这两个极端的碰撞,比令狐冲更直接也更激烈,她其实是一个更令狐冲式的人物。她不能像令狐冲一样选择退让,宁中则身上被绑架的东西比令狐冲更多也更重。相比于宁中则的悲剧,令狐冲又是幸运的,他没有过多被来自另外价值体系的情感所绑架,他最依恋的师娘自己死去,而另外一个也已经移情别恋,所以他能最后选择归隐,摆脱了世俗的斗争。
十分有趣的是,如果按照正常的路线,令狐冲原本跟宁中则的人生轨迹很相似的,他爱上了他的小师妹岳灵珊,假设他娶了岳灵珊,结果又会怎么样呢?十分吊诡的是,很难说清楚岳灵珊的移情别恋是令狐冲的不幸还是幸事。是金老不愿意把价值观的冲突写的太过于残酷吗,还是金老觉得初恋的移情别恋对刻画令狐冲这个人物更加有帮助。书中从头至尾都让读者难以扯清一个假设,到底岳林姗是跟令狐冲在一起好还是不在一起好?
书中大篇幅的描写了令狐冲对岳林姗的情义,甚至于跟任盈盈在一起后也是经常的情感泛滥的单相思,让人又觉得这是对令狐冲潇洒性格的一种严重束缚,削弱了令狐冲人物性格的魅力。 其实不然,令狐冲并未做作的去可以掩饰这种情感,并且冲灵恋是令狐冲的初恋,这段初恋具有很强的象征意义,象征着令狐冲内心深处向往着没有变质的传统美好,向往着没有物欲污染的质朴,这是令狐冲人物性格中最底层东西,也是我整文想要表达的最有魅力的东西。正是这种质朴无暇,主导了令狐冲很多行为,这些行为购置了这么一个丰满的人物。
这种最简单的美好其实在书中还有一个侧面来写,那就是仪琳跟令狐冲的感情。仪琳出场到时候,那种清纯简直就让人大跌眼镜,清纯到人类本身的情欲都不知何物,这种清纯本来是不真实的,只能说明刻意去刻画这种清纯只是为了衬托出情感的质朴。冲灵之间有着更多世俗的冲击,仪琳的爱像是把没有物欲污染的爱提纯出来进一步做了个说明。令狐冲早于任盈盈遇到仪琳,但仪琳也没能跟令狐冲在一起。有人说是因为令狐冲从没有动过喜欢仪琳的念头,我想说的是小说是小说,喜不喜欢其实作者说了算的 并非真实的人物关系,小说中太多不可思议的人走在一起,为什么令狐冲不能有喜欢仪琳。想来作者也是有意识无意识来保护这种纯朴,美则美矣,藏于心中。设想仪琳要不要和令狐冲在一起,其实是和假设令狐冲要不要和岳林姗在一起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