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的身世揭秘之令狐冲的父亲是谁

2018-05-13 17:29:15 作者:admin 来源:古武网

令狐冲


    金庸先生全书写完,自始至终没有交待令狐冲从哪里来,他的父母是谁。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是金庸先生的遗漏,也并不认为是因为令狐冲的身世在全书中不重要。恰恰相反,令狐冲的身世不仅重要,而且直接决定着人物的命运和走向。这些,金庸先生是否用了非常隐讳的笔法,作了各种暗示。下面,就一点一点拨开令狐冲的真正身世。

 

    首先,我们来看一下岳不群知不知道令狐冲的大致身世。

    当然,岳不群先生可能至死都不知道令狐冲的准确身世,如果知道,他也早就找个借口把他给灭了;但对他可能是谁的儿子还是有个基本判断的,否则,就难以理解岳不群在对待令狐冲的问题上的一些不合常理之处。

 

    第一个难以理解之处就是他为什么不让令狐冲读书。

    认真读过《笑傲江湖》的童鞋都知道,在五岳剑派甚至同期各大门派领导人中,岳不群都是屈指可数的高级知识分子。你看他,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彬彬君子的样子。林平之一见之下,疑为天人,明明近60的年纪,看上去却仅四十岁的样子,这还可解释为习练内功以致驻颜不老之故,但那种儒雅的气质,却不是修炼内功可以达成的。在笑傲全书中,内功不在岳不群之下的大有人在。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左大掌门的内功不都比他更为高深么?但他们谁都没有这种儒雅的气质。内功修为不在他之下的莫大先生,人家还是顶级二胡演奏家呢,拿到现在,那至少是一级演员。但搞艺术并不等于读书,看莫大先生那副落拓样子,显然书读得也不多,跟现在的许多演员大致类似,因而也没有那种儒雅气质。更为难得的是,在决定五岳派掌门人的重要会议上,岳先生一番侃侃而谈,更是显示了他扎实的文学和理论功底,“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这种话能够随口就来,读书少了行么?而且,那个年代,估计讲话是没有什么先写好讲话稿这一说的,况且,他手下也没有材料班子。因而,岳先生满腹经纶是不容质疑的。而且,林平之刚上华山时,宁女侠不是开玩笑说不如让林平之跟着他读四书五经,以后考秀才、中状元么?如果他读书少了,这事行么?

 

    然而,他就是没让令狐冲读书。书中不只一次,有时以旁白的口气,有时就是令狐冲自己的语言或心理活动,明示暗示读者,令狐冲没读过什么书,基本属于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是不是令狐冲的性子不适合读书呢?当然不是。人的性子千差万别,难道读书只能是少数人玩的游戏么?现在调皮孩子多的是,但有哪个父母会因此而不让孩子读书呢?在《笑傲江湖》那个年代(据分析,应是明后期或清前期),读书人的社会地位可是最高的,虽然江湖世界用不着多少文化,但闲下来时读读书、认认字,相信很多父母都会认为是有利无害的事情。而且,令狐冲虽然生性好动,但显然他是一块读书的好料。他没有读过什么书,诗词歌赋是一窍不通,但祖千秋骗他喝药时,顺便侃了一把酒文化,什么“青旗沽酒趁梨花”、“葡萄美酒夜光杯”等等,这些诗句仅仅说过一遍,他都牢牢记住了,数月后在西湖梅庄跟丹青生谈酒文化时,竟然随口说来,以这种过耳不忘的能力,如果岳不群曾经让他读过书,难道看不出他具有读书的极佳天赋么?可见,岳不群不让他读书,并不是因为他的性子不适合读书,而是压根儿没打算让他读书。

 

    那么,他为什么不让令狐冲读书呢?

    这个跟修习内功有关。“华山九功,紫霞第一”。书中多次提到,这是华山派的最高功夫,一旦起始习练,必须勇猛精进,不能停歇。那么,内功是个什么玩意呢?这东西是需要以一定的文化素养作基础的。文化低了,肯定会影响成就。搬离坎、调龙虎、济水火、育阴阳,不读书能理解么?当然,不少邪门外道的内功并不一定需要这样,但真正成为一流超一流高手的,哪一个又不是有些文化的呢?没有文化,武学典籍都看不懂,还修习什么内功。更何况,华山是名门正派,当然应重视学文化,没有文化,当年岳肃、蔡子峰拿到《葵花宝典》,又能有啥收获?那么,岳不群把令狐冲挡在文化的大门之外,当然就是不想让他以后能够修炼成华山的最高内功,也就并没有真正打算让他成为华山未来的掌门人了。

 

    对一个自己从小就收养的无你无母的孤儿,岳不群先生为什么这样?他猜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因而,除了他在防备令狐冲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第二个难以理解之处就是他为什么要拆散令狐冲和岳灵珊。

    相信看到过《笑傲江湖》的都会说,这是为了更好地接近林平之,以便顺势窃取林家的辟邪剑谱。但这话是从哪里来的呢?书中只有一个地方明确地讲明了这个意思,那就是林平之眼被毒瞎后在大车中对岳灵珊说的那番话。不过得注意,那种情况下林平之对岳不群的理解只有一个,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辟邪剑谱。然而,细看全书,岳不群所做的一切难道都是围绕辟邪剑谱来的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对岳不群而言,辟邪剑谱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那么,让林平之接近岳灵珊,也就只是为了把岳灵珊与令狐冲分开而已。至于岳灵珊与林平之两情相悦(事实上也只是单方面的),那就是岳不群难以控制的了。当然,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就这么让岳灵珊与林平之结婚,也好过让岳灵珊嫁给令狐冲,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根本的原因当然也是他出于对令狐冲身份的怀疑。因为,如果想获取林家的辟邪剑谱,有什么方法呢?当然一是豪夺,二是巧取。余沧海、木高峰、左冷禅都是采取了豪夺的办法,也都没有成功。而岳不群呢?以他这种深沉阴鸷的性格,当然愿意采取巧取的办法。但巧取就一定要搭上自己唯一的女儿么?恐怕天下没有这个道理。有的童鞋可能会说,书中借令狐冲的口说出了这个意思。但关心则乱,令狐冲对岳灵珊的爱那可是刻骨铭心的,在这个问题上他的判断作得准么?不仅这个事情上作不得准,他对很多事情的判断都作不得准,他压根儿就没有多少冷静判断的能力。再者,在谋划夺取辟邪剑谱时,岳不群还是一个正常人,并且是一个满腹经纶的正常人,他当然有正常人的情感,正常人的思维,正常人出牌的套路。既想谋取别人家的无上至宝,还要与人家结成亲家,有这么干的么?

 

    有人可能会说,既然他早就怀疑令狐冲的身份,不想把女儿嫁给他,那么为什么又让他们之间产生感情了呢?关于这个问题,就得把事情还原到华山那个特定的环境里去了。在华山,令狐冲是大师兄,并且年龄仅二十五六,在20多个华山弟子中,武功固然最好,人又潇洒帅气,而且是师父师母从小养大的。而岳灵珊呢,长得漂亮不说,而且还是掌门人的独生爱女。一个高富帅,一个白富美,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之间产生感情那是理所当然的,不产生感情反倒不对了。况且,岳不群对令狐冲的身份只是各种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他反对得了么?更何况还有号称太上掌门的宁女侠。毕竟,女儿的婚事应该是当娘的操心更多一些,他也不便于把怀疑当实据,直接进行干预。

 

    随着岳灵珊年龄的增长,这个事情就不能拖了,否则,爱的种子一旦开始成长,一切就都来不及了。恰好此时,劳德诺去青城派公干,发现了青城派有大举前往福州展开豪夺的举动。岳不群判断,这既是巧取辟邪剑法的关键节点,也是分割冲灵的重要契机。

 

    当然,书中讲到派劳岳二人前往福州是因为劳德诺在江湖上闯荡时间长,阅历经验丰富。这个道理是说不通的。论能力,令狐冲虽然年轻,但江湖阅历、临机应变的能力,以及武功这个硬实力,都不在劳德诺之下。论身份,岳不群早就知道劳德诺是左冷禅派来的卧底,本就最不适合参与这种机密事。为了防备劳德诺,岳不群又不得不派自己的女儿与劳德诺一同前往,而令狐冲,则让他带着一帮弟子自行前往衡山。岳不群这么智计深沉的人这么安排事情,原因无非是既要拿到林家的情况,又想疏远冲灵之间的关系。至于林家竟然有个只比岳灵珊大不到两岁的儿子,这当然是岳不群没有想到的。因为此前岳不群虽然有称霸武林的雄心,但如果不是余沧海的举动,估计他也不会动心思去趁火打劫巧取辟邪剑谱,因而也就更不会知道林家有这么个儿子。至于劳岳二人扮成祖孙开店,这当属于他们的现场发挥,并不在岳不群的计划之内。而令狐冲也不负岳不群所望,一脱离掌控,果然就闹出很多的事情,这也就为回山之后让他去面壁提供了借口。

 

    至于用联姻的方式来窃取林家的剑谱,这种推测是没有依据的。林平之在落难江湖、父母双亡的情况下,能够成为岳不群的入室弟子,不仅有了相应的江湖地位,有了习得高级武术的条件,也就有了通过个人的努力完成报仇心愿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他对岳不群的崇拜与感激都达到了最高点。此时的岳不群好比抓了一手起手就听的好牌,他还要通过牺牲女儿来要靠近辟邪剑谱吗?因而,他让岳灵珊接近林平之,只是要让她疏远令狐冲而已。至于岳灵珊与林平之产生了感情,这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的。

 

    回到华山,岳掌门先是安排令狐冲上思过崖面壁,用空间把二人隔离开。但这一招并不奏效,所谓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要把打得火热的一对男女拆散,物理隔离不是办法。因而紧接着岳不群采取的第二招就是让岳灵珊教林平之练剑,理由也很冠冕堂皇,便于语言沟通。但这个理由实际上是不成立的。劳德诺不仅同样有福州的经历,武术水平也远在岳灵珊之上。真正的原因当然是,如果你想夺走一个女人的男人,必须给他一个让他更为心动的男人。而岳灵珊也恰恰个性很强、好为人师,手把手的教着,必然就会蹭出火花来。但令狐冲的磁场实在太强大,岳灵珊一边教林平之练剑,一边仍然念念不忘大师兄,每次送饭仍然是依依不舍的,并且在肢体的接触上有了一些进步。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还与令狐冲在山顶洞中同居了一晚。虽然,金大侠认为他们的同居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只要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宁愿相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而从令狐冲后面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对岳灵珊忘情这一点来看,那天晚上他们都体会到了成为一名真正的男人和女人的快乐。嵩山大会上,成为新娘子的岳灵珊见了令狐冲为什么会脸红?当然还是想到了那一晚。如果那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令狐冲的隔阂误会已经深到不能再深的她,脸红什么呢?

 

    同居的事情宁中则很快就知道了,但满怀慈爱的宁老师并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之事,当然,她也提醒岳灵珊要注意影响。应该说,此时,华山上所有人(岳不群除外)都认为冲灵结合是很快的事情来。而准备嫁女的宁老师当然要把这事跟自己的当家人岳不群沟通。

 

    岳不群得知他们竟然有了同居的经历,当然非常震惊,他要采取措施,但又得不动声色。于是他让夫人传授岳灵珊玉女十九剑,理由当然同样让人不容推辞。而实际上,此时刚满十八岁的她是不适合练这一套高深剑法的。宁夫人曾经明确的说过,这路剑法过于费神,至少得满了二十岁才可以起始习练。让岳灵珊习练这路剑法的用处有二,一是让心浮气躁而又好胜心强的岳灵珊能够成天专心致志的和林平之泡在一起。二是一旦岳灵珊习练有成,一定会到令狐冲面前显摆,而令狐冲知道岳灵珊竟然成天跟林平之泡在一起,必然会醋意大发,从而产生嫌隙。事情的发展朝着岳不群的预计进行。冲灵二人果然因此而有了裂痕。

 

    心领神会的林平之也不失时机的上了手段,这手须当然不只是唱山歌、采菌子那么简单。也确实,成为孤儿、武艺低微的他要想在华山出人头地,除了紧紧抓住岳灵珊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呢?一个曾经的花花大少,对付女人的手段当然是令狐冲不能比拟的。而作为令狐冲的铁杆,陆大有也时刻帮自己的老大盯着这事,并有不小的收获,“但愿我陆大有看错了人、看错了事”,他当然是看到什么了,并且看到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一般的男女关系,那么在没有任何人看到的时候呢?

 

    为了守住老大的女人,陆大有屡屡斥骂殴打林平之,而为了护住自己新的男友,岳灵珊又支持并指使林平之利用比剑之机伤了陆大有。矛盾闹开了,岳不群的目的也达到了。他知道,岳灵珊尝到了新鲜的感情滋味,开了这个头,事情就好办了。于是他果断强令岳灵珊不得再教林平之练武了。这种形式上的强行拆散对于从小颐指气使的岳灵珊来说,作用当然是相反的,而这也正是岳不群想要的。

    而这些,并不表明岳不群想把女儿嫁给林平之,为什么一定要把女儿嫁给自己的猎物呢,只是表明,无论把女儿嫁给谁也不能嫁给令狐冲。

 

    普遍认为,令狐冲虽然拥有一个悲惨的幼年,但也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和少年。他虽然从小父母双亡,但又很快成被岳不群夫妇收养。此时,当在华山剑气二宗比剑之后五年左右。令狐冲明确讲过,“师父收养我二十年”,“自幼蒙师父师娘养大”。应该说,岳氏夫妇对令狐冲是恩同再造,“便当是亲儿子一般”。但是,岳氏夫妇是不是一直对令狐冲就这么信任呢?答案也是未必。宁中则对令狐冲当然是视同己出,她的种种表现都是一个慈祥的母亲。但岳不群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并不是说他就一定是从小就怀疑什么,而只是说,岳不群对令狐冲始终都有所保留,并且一直在观察考察他。

 

    岳不群的成长道路应该是充满艰辛的。二十五年前剑气二宗召开武学研讨会时,他才三十出头,按照剑气二宗武功的成长规律,他还没有多少像样的成就。而那场研讨会也终于从理论探讨发展成了对抗演练,最终迅速恶化成了同门相残。此役,剑宗固然没有什么人留下,只有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个二代弟子,一代弟子中除风清扬没有参与外,估计没有什么人活下来。但气宗剩下的人也不多了,除了岳不群的师父外,一代弟子中基本没有人留下,就算活下来的也必然是已成废人,无法授徒。而二代弟子中,也仅剩下岳不群、宁中则二人。这场比剑,岳不群的师父应是受了重伤,并且同样难以痊愈,否则,他也会再收几个弟子,而不至于二十五年后,面对日趋激烈的江湖竞争时,岳氏夫妇竟然没有一个师兄弟可以提供支持。研讨会后五年左右时,岳氏夫妇收养了令狐冲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儿。

 

    此时的岳氏夫妇虽然没有生孩子,而且他们唯一的女儿也是在收养令狐冲两三年后生的,但显然,他们此时需要的不是孩子,而是弟子,因为上苍给他们师父的时间也不长了。书中虽然没有明确说他们的师父什么时候离开的人世,但岳不群接任掌门时,令狐冲说过“当时我虽年幼”,如果令狐冲此时有10岁以上,那么也就不叫年幼了而叫年少了,须知,那时的人平均寿命也就40多岁,而一般的农家子弟15岁成亲的很多。

 

    岳不群是一个心思非常细密的人。临危受命的他在考察自己的开山大弟子上,一定会非常谨慎。收养下令狐冲后,他一定考察过这个孩子的父母等背景情况,可惜的是他们都死了。如果仅仅是收养一个孤儿,他完全可以把他托付给山下的一户农民家庭,定期提供一些物资经费即可,没有必要一定要养在家里。想想孤儿乔峰,不就是托付给了少室山下的乔三槐夫妇么?并且玄慈和汪帮主本身就有传授他武艺的打算。而宁中则呢,作为一个结婚不久的年轻女人,她更需要的是自己生一个孩子。当然,从收下到回到华山,再到给令狐冲找个农户来寄养,这是需要时间的。极大的可能是,正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岳不群的儒雅以及宁中则的慈爱,让幼年的令狐冲对他们产生了无比的信任与依赖;而令狐冲表现出来的理解领悟能力,也得到了岳不群一定程度的认可,令狐冲对他们的依赖,又让宁中则产生了强烈的恻隐之心。因而,在宁中则的力主下,才把他收了下来而不是送给别人寄养。

 

    岳不群应该具备良好的实证主义的哲学思维及科学思维素养。我们知道,科学是从怀疑开始的。其实,对人的考察既可以从欣赏开始,但最可靠的应是从怀疑开始。收养五六年之后,在岳灵珊也长到三岁时,岳不群才开始正式把令狐冲收入门下。这也足见慎重。而我们知道,成长于武学家庭的孩子,十岁才开始习武确实是有些晚了。乔峰习武大概自六岁左右开始,而张无忌是五岁开始习武。对于急于培养弟子、壮大门派实力、试图东山再起的华山派,为什么要等这么久?当然是对这个孩子还没有真正信任。而能够将他收为弟子,并不是因为对他的考察就通过了,真正的原因大概有四:一是令狐冲在这个家庭里什么都干,岳灵珊出生后,他估计还兼职干了三年的保姆;二是宁中则从中捏合,岳不群也得考虑夫人的感受。三是岳不群也拿不出像样的反对理由。四是虽然没有正式收令狐冲为徒,但这孩子一定在旁边看他们练武比较多,自觉不自觉的也就跟着模仿,并且练习得很有样子,大家都知道,令狐冲实际上是具有超强学习能力的。

 

    但是,收徒不是怀疑的结束,而是继续。此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证实了这一点。 

    比如,令狐冲习得独孤九剑后的种种表现,为什么宁中则是感到高兴,而岳不群则是怀疑呢?书中不只一次的说起,岳不群怀疑他练了辟邪剑法才有如此高超的表现。但我们知道,岳不群是熟悉辟邪剑法的基本招式的,至于其变化、运用的法门虽然不知道,但对这门剑法的怪异之处应是有所认知的。而独孤九剑那是堂堂正正的正派功夫,岳不群虽然没有见过,但独孤九剑与辟邪剑法的区别他应大致能够知道。再者,林震南夫妇被余沧海抓走那么久,并且又是从福州抓到了衡山,辟邪剑谱还可能给到令狐冲手上么?如果说告诉了令狐冲剑谱的隐藏地点,他也压根儿没有机会去取。因而,他早就知道令狐冲所使的剑法不是辟邪剑法。这时,暗藏有岳不群心中的那个担忧就越来越清晰了。

    他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令狐冲所使的剑法与风清扬有关,甚至这个孩子本身就与风清扬有关。

 

    说到这里,就该说到令狐冲真正的父亲,风清扬了。

    说起风清扬,就不得不说说那场让他终生蒙羞的所谓婚姻。

    书中借冲虚道长之口说:“当年武林中传说,华山两宗火并之时,风老前辈刚好在江南娶亲,得讯之后赶回华山,剑宗好手已然伤亡殆尽,一败涂地。否则以他剑术之精,倘若参与斗剑,气宗无论如何不能占到上风。风老前辈随即发觉,江南娶亲云云,原来是一场大骗局,他那岳丈暗中受了华山气宗之托,买了个妓女来冒充小姐,将他羁绊在江南。风老前辈重回江南岳家,他的假岳丈全家早已逃得不知去向。江湖上都说,风老前辈恼怒羞愧,就此自刎而死。”

 

    这一段话是书中关于为何当年风清扬没有参加那场关键性的研讨会的唯一完整表述。但这段话就是对真相的准确表述么?

    不一定,毕竟这是“当年武林中传说”,而且冲虚道长并未直接参与其中任何一个环节,他的话的证据效力并不高。但是,全书中提到风清扬的次数本不多,而对风清扬这段历史的叙述仅此一次,因而,我们的分析也离不开这段文本。虽然这段话不准确,但依然可以从中分析出一些信息来。下面将依据这段文本逐一对风清扬的情况作个分析。

 

    首先说说那场决定剑宗气宗命运的研讨活动。按照文本的说法,风清扬在与不在实际上直接决定了那场比赛的结果,也就是说,正是因为他不在,气宗才能取得那场比赛的胜利。那么,有一个问题必然就提了出来,如果他在场,剑宗就一定能赢得那场所比赛么?

    很多朋友可能会说,如果他在,当然是剑宗获胜,这还用讨论么?但是,就是这个看似必然的话题,恰恰存在着深入研讨的必要。如果这个问题不研究清楚,那么此后很多事情就没办法弄清楚了。

 

    必须肯定的是,风清扬的剑术水平之精无论是当时还是后世都是无人能及的,相信这一点没有人会怀疑。对此,书中通过任我行、冲虚道长、向问天、方生大师等若干大师级的武术家一再进行了确认。所以,普遍的认为是,如果他参加那场剑术研讨会,气宗将会大败亏输。但我们必须要清楚一个问题,就算在场,风清扬真的会以他的武功为剑宗赢得胜利么?

 

    为把这个问题彻底研究清楚,我们再次回到当时的华山。当时的华山是个什么情况呢?应该说,当时的华山那可是一派繁荣的景象。五岳剑派中,没有哪一个门派有华山那么高深的武功,也没有那么多优秀的武术人才,而五岳剑派盟主也理所当然、不可不戒地由华山派掌门人担任。从后人的回忆来看,当时的华山弟子尤其拥有一种其它任何门派弟子都不具备的浪漫气质。甚至可以说,那是一群为了理想而奋斗的年轻人。他们认为,凭着自己卓越的武术水平,就一定可以为人类社会的安宁做出相应的贡献。这一点,无论是剑宗还是气宗的弟子都是一样的,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理想,不仅创造了华山派不可复得的荣光,也将华山武学推上了一个不能再高的顶点。

 

    在拥有了无可争辩的剑学霸主地位之后,问题就来了,到底是应该以气功为先还是应该以剑术为宗呢?应该说,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话题。千百年来武术世界的实践表明,没有内功作基础,那么一切都是不可想象的,比如乔峰,如果不是内功卓绝,普通的 长拳在他手中不可能有不可想象的威力;同样也可以说,只是内功浑厚,但招式弱了,照样不能夺取武术竞赛的胜利,易吉内力不凡,不也是因为招式不如人而输给了袁紫衣么?对这么一个复杂而精深的哲学问题,当时的华山武术精英们没有停留在义理的探讨上,他们决定用实践的方法来裁决这一难以回答的问题,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也就带来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风清扬应该以什么身份出场呢?

 

    大家都知道,风清扬是剑宗的弟子。但他赖以成名的功夫是剑宗的功夫么?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敢进行正面的回答。不错,风清扬的武术水平确实超绝于当世乃至后世,但他的剑法的确不是华山剑宗的,这一点,书中不只十次百次的做出了肯定的回答。还有一点我们更得认真考虑,风清扬在剑宗弟子中又处于什么位置呢?简单分析就可知道,如果风清扬是剑宗的带头大哥,那么,老大不在时,剑气二宗的学术研讨活动是不可能开展起来的;而如果他不是剑宗的带头大哥,那么他这个剑宗的剑术第一高手与剑宗带头大哥的关系又怎么摆呢?因而可以说,他这么高超的剑术水平,在剑宗内部换来的不仅不是大家的尊重与依赖,甚至,剑宗也并不以拥有他这么顶级的剑术名家为荣。

 

    通过对文本分析也可以看出,这场比赛(或者说是研讨活动)是事先商定好之后才进行的。因为,如果是气宗突然发难,那么封不平等剑宗弟子在二十五年后就没有任何必要以武术竞赛的方式来试图夺回掌门之位,他们完全可以直接以当年那场比赛的非正义性来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利。而从他们恰恰以武术竞赛的方式来争取自己的权利来看,他们对当年的比赛结果虽然有不服,但也没有进行彻底否定的意思。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他们并不计较当年在激烈的竞赛中风清扬没有及时出场这么一件在任何人看来都值得遗憾的事情。

 

    这也就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当年剑气二宗展开武学研讨活动时,不仅是气宗不希望风清扬在场,就连剑宗也不要求他一定要在场,因为,如果剑宗希望风清扬参与比赛的话,他们随时可以以风清扬不在场而要求推迟比赛,毕竟这是门派内部的竞争,而不是一般的江湖仇杀。那么,风清扬没有参加当年那场研讨活动的原因就很明白了,作为剑宗弟子的风清扬虽然剑术精绝当世,但那毕竟不是华山剑法,如果他参加那场比赛,就算赢了现场所有人,也不能算作是剑宗胜了气宗,而只能说是其它门派的武功胜了华山派的武功,这种情况不仅是气宗弟子不愿看到的,也是剑宗弟子无法接受的。这也可以从另一角度更好地解释为何研讨会结束后,风清扬没有找气宗弟子复仇,以本门武功进行公平较量,赢要赢得硬气,输要输得服气,有什么复仇不复仇的?

 

    再来讨论一下那场被称之为骗局的婚姻。

    先来看看风清扬的年龄。江湖经验十分丰富的田伯光在思过崖上提到风清扬时,认为他“说什么也该有七八十岁了”。一众武林大豪中,方证方丈、方生大师、任我行、向问天、黄钟公等六十多岁的人都称他为风老。比任我行还大几岁的冲虚道长称他为风前辈。由此看来,田伯光的判断是靠谱的。那么,风清扬的年龄保守估计在70岁,75岁之间,并且绝不会低于70岁。那么,25年前他娶亲时的年龄就至少有45岁了。此时,风清扬已经名满江湖,因为此后他就归隐了,而江湖大豪中见识过独孤九剑的人不只一个,他们只能是从风清扬这里见识这一剑法,风清扬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正是由此得来。

 

    那么,存不存在人们从其它途径接触这一剑法呢?这种可能性是基本不存在的。我们知道,独孤九剑是属于独孤大侠个人的个性化的武功,并不属于任何门派,传授方法也不是以开山立派、开门授徒的方式进行,而是看谁有缘分。从武林权威人士的讲述来看,当时掌握了独孤九剑的仅风清扬一人而已。风老自己也对令狐冲说过,“这独孤九剑我若不传你,过得几年,世上便永远没这套剑法了。”这不仅说明在传授令狐冲之前仅风清扬一个人掌握了这一剑术绝学,而且这套剑法的剑谱要诀是以口授而非文本的形式存在的,如果还有其他的传承载体,风清扬就不敢这么说了。这就带来一个问题:一个名满天下的第一剑客,一个快要熟透了的成熟男人,一个妓女能把他羁绊得住吗?

    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得回到当时的语言环境下,看看当时到底什么才是妓女。

 

    在《陆小凤》中,古龙借小老头(一个日本人)之口说,人类最古老的职业有两个:男人当杀手、女人去卖淫。这个理解当然是非常片面的。在这里我不打算研究娼妓的由来及发展演变史,只说几个简单的概念性的东西:妓与娼是有很大区别的;娼不需要知识文化含量,而妓要有较高的文化艺术素养;古代的名妓拿到现在,绝对可入围艺术家的行列,并且比现在很多所谓的艺术家专业水平要高;妓又分艺妓和色妓,而艺妓一般是不会随便跟人上床的,没有相应的社会地位人家理都不理你,要想上床,一般得把她买回去;色妓虽然可以上床,但如果不能打动她的芳心,搬座金山来也还是没有用;妓的出路一般有两种,被人赎买从良,或是把持不住自己而沦为娼,最后在青楼里混一生。

 

    对这些简单的东西搞清楚后,我们才能理解“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是去干什么,那当然跟“带上一百万,开车去D莞”有本质的不同,也才可以弄懂“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里到底有多大的成就感,也才可理解名满天下的钱谦虚益为什么以娶到柳如是为荣。中国古代的文人之所以喜欢泡在青楼里,当然主要的目的不是肉体交易,而是与高素质的女人在一起进行高层次的文化艺术交流。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人们对文人士子的这一行径并不鄙视,反而十分羡慕,那至少说明你的文学音乐才能不低呀。而宋代著名文学家柳咏也就专门为青楼艺术家作词作曲。明白了这些,我们就可以理解风清扬那场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的确是华山气宗的一场阴谋,但这个阴谋之所以能够得以实施,那一定是把戏演得非常的逼真。如前所述,此时的风清扬已经45岁以上了。原著中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此前有过婚史,而以他名门高第的身份和天下第一剑客的硬实力,他要拥有一场婚姻绝对不是困难的事情。那么可能性只能有二:第一,他对婚姻不感兴趣而专心钻研武学;第二,生性浪漫的他一直没有遇上值得心动的人。从事情的进展看,更大的可能性是第二种。那么,那场欺骗性的婚姻之所以能够实施,就一定是那个女人让他动心了。他们在买女人的时候还得考虑到,他毕竟45岁了,谁能保证他没有过性经验呢?因而买来的那个妓女不仅要具有很好的气质修养和文艺才能,相貌当然不用说必须非常出色,年龄肯定也不能太大,还必须是处女。而事情的进展,也必须设计得非常巧妙。

 

    我们可以好好设想一下故事是怎么发生的。

    那一定起始于一个美丽的邂逅。烟雨江南,甚至就是西湖边、断桥头、杨柳岸,远处炊烟袅袅,近处琴声如诉,他们就这么相逢了……然后是再约、登门,等等。而婚后,这个女人的处子之身、似水柔情、惊艳才气,都让风清扬先生不得不相信,他拥有了一桩堪称此生最大财富的美满婚姻。而他那个假扮的岳丈全家上上下下也必须是全力配合。也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羁绊在江南达几个月之久。

 

    等到华山上的同门相残结束了,他赶回华山,看到那个惨景,心中一定不仅仅是愤怒,更多的一定是失望。他没有那个兴趣,也没有那个打算来收拾那个烂摊子。情绪低落的他只能回到他的家,回到他的女人身边。然而,这个家就这么从人间蒸发了,只有他的女人还在。因为,既然已经把她从青楼里买回来了,也就不可能再把她卖回去,毕竟风清扬很快就会回来,履行这些人口买卖手续也不是一件利索的事;再者,只有把他心爱的女人留下,才有可能把他稳住,如果把他的女人卖了、杀了,以他的能力,一定会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事情的真相,并以他超绝的剑术,对所有有负于他的人实施疯狂的报复。这是没有任何人敢想象的,更是没有任何人愿意面对的。

 

    经过短暂的愤怒后,风清扬终于冷静了下来,毕竟,他心爱的女人还在,而这个从小就被卖到青楼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文艺青年,显然也有一个悲惨的童年和不甘沉沦的少年时期。而最终打动风清扬那个心灵深处最柔软的神经的是,他的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把整个事情进行了系统梳理之后,风清扬接受了这个现实。当然,继续在尘世间生活已经不现实了,毕竟他是遭人算计丢人丢大了,而且他的夫人还出身于贱民。如果回到社会上,他免不了要遭受非议,而他的夫人更是会被无数的人施以白眼,这世上绝对不缺落井下石的人。于是,他就携夫人回到了华山那个隐秘的山洞,过起了真正属于他们二人的世人桃园的生活。此时,从挫败感中走出来的他反而会感谢算计他的人。陪伴着夫人,时间,仿佛停止了奔跑的脚步。

    白云浮山顶,鹿鸣在松间。彩虹归何处,唯见青峰山。

 

    可以预想的是,风清扬两夫妇在华山后山隐居几个月后,令狐冲也就来到了人世。这个男婴的降临,应该是进一步冲淡了风清扬因华山剑气二宗同门相残带来的心情郁闷,并给他们的二人世界增添了无穷的快乐。在这里,就有一个我们必须考虑,而他们必须面对的突出问题:日常生活的供给。我判断,这个问题主要由风清扬来负责解决,而他解决的方式应该是行窃。因为,他的夫人既然是他假扮的岳父买来的,而这个局又是华山气宗使钱买通他设下的,那么,这个假岳父就一定是个十分看重钱的人,虽然在那个年代显性存在的主流意识形态是宋明理学,而我们知道,早在明朝初期,理学就已经日益暴露出其虚伪性,那么,他在逃走的时候是不会再给这个女人留下什么钱财的,甚至,他还会把她的首饰之类的东西劫掠一空。因为他买她时是花了钱的,虽然气宗给过他足够的钱,但他毕竟知道这个女人值不少钱,他固然不敢把她卖掉,但肯定会试图从她身上尽量榨取一些好处。而作为一个虽然有一身才艺但既没有练过武功,又没有像样的家庭背景,也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的年轻女子,她是对付不了这样的局面的。那么,重逢时,他们两口子手上一定没有什么钱。

    提到钱,可能有不少童鞋觉得太俗气,但要知道,钱,或者说物质财富,恰恰是这个复杂的世界之所以复杂、残酷、冰冷的主要原因,并且我们谁都离不开它。

 

    虽然我们知道,剑气二宗都口口声声说他们争执的主题是剑气何者为纲、何者为目的问题,但不能排除他们是为了具体的利益。须知,华山派,甚至当时的很多门派,把弟子招收来后是以终身研修的方式聚在一起的,既没有修到一定程度返回各自的家庭及社会这一通例,也很少有为镖局提供高级武术家的做法,至少在《笑傲江湖》全书中这种情况就没有出现。唯一提到的福威镖局虽然一度生意很红火,但没有一个镖师是来自名门大派的弟子。那么,这些江湖正派维持生计的方式应该是依靠田产物业出租的收入。据金大侠在书中的介绍,令狐冲就任恒山派掌门时,任盈盈就曾一口气买下了恒山脚下3000亩良田作为礼物赠送给他,让他这个掌门人不用为维持性经费开支及自己吃喝挥霍而发愁。那么,当年剑气二宗之争就不能排除争夺华山派田产物业的管理、处置权及租金的分配使用和报销审批权这些因素。当然,这些受过高级武术教育的正面人物是耻于谈论这些话题的。但不谈论这些并不等于利益问题不存在,否则,就难以理解华山比剑25年之后,封不平等人为何还要回来争夺华山派掌门。因为,如果具体的物质利益问题根本就不存在,他们也可以自己开山立派,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再者,他们能得到左冷禅的支持,并且还有嵩山、泰山、衡山各派的常委级人物出面撑场子,估计也花了一笔可观的钱,刘正风金盆洗手时,不就给前来宣布自己任职命令的张大人不下于10公斤的黄金么,否则,谁肯来。而从金大侠的叙述来看,封不平等人此前隐居在中条山中苦练剑法,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收入。那么,花出的钱可能是找朋友拆借的,或是找钱庄借的高利贷,当然偷的可能性也存在。并且,他们很有可能答应左冷禅一旦夺回华山掌门之位,将会把部分田产的所有权,至少是收益,划给嵩山。这里也顺便也说一下左冷禅合并五岳剑派的目的。必须承认,五岳剑派合并成五岳派只能是形式上的,连桃谷六仙这几个浑人都知道,除非你把五座山搬到一起,不然就还是得各管各的,此后合并成功岳不群也正是沿着这个思路安排事情。如果就这样当个形式上的五岳派掌门当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因而一定有利益在里面,而其余各派极力反对并派当然也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否则,作为盟主的左冷禅盟已经是大家的领导,为何还要这么折腾?再比如,戈尔巴乔夫好好的苏联最高领导人不当,并且偏要把一个强大的国家搞成一个松散的联合体,不也就是因为急于并已经拿到巨大的利益么?因而,分也好,合也好,无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利益才是最根本的动因。

 

    回过头来,风清扬本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如果他重视那些东西,以他剑法之高明,不说当华山派的掌门,至少也应当个剑宗的学术带头人,但他偏偏啥也不是。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志趣高洁,当然也会有人说他这叫做严重缺乏政治素养。回到华山隐居后,剑气二宗既然已经自相残杀成那个样子,风清扬也打算逃离俗世,当然也就不可能再指望从华山派这里得到任何经济上的好处,他们一家的生活问题也就必须自己解决。而我们知道,他是没有实际劳动能力的。其实不只是他,当时这些职业武术家都没有实际劳动的经验和能力。比如令狐冲就曾对仪琳小师父吹嘘,他们华山二十几个师兄弟每天做完功课后就是到处游玩。而在《笑傲江湖》全书中,真正靠合法经营、诚实劳动赚钱的武林人物就只有林震南先生,但余沧海们不仅要劫夺他家的剑法,也一并抢劫了他家的财富,这也强化了武术世界以劳动为耻的观念。

 

    当然,风清扬作为当时的第一剑客,他要行窃是没有人能够发现的,更不用说当场抓住。而估计他每次出手也只是拿够一家人一段时间的生活费就不再多拿。试想,如果谁家有一匣子金银,偷盗者只是取其中一小部分,主人发现了一定会怀疑是家人偷拿,而如果是窃贼,那一定会整匣子拿走,那样他们也肯定会报案。而从他这种日子过了二十五年却没有人报案来看,他应该是每次都拿得不多,而且绝不重复拿一家的。这也是长期没有人发现他这一行为的一个重要原因。要知道,田伯光在长安做了大案,岳不群两口子得知消息后不远几百公里赶去侦破抓捕,如果有人在华山底下大肆行窃,他们能长期听之任之么?

 

    讨论完生活问题,就得说到令狐冲在三岁之前所受的教育了。之所以说是三岁,是因为既然预设了令狐冲是风清扬之子这个假说,而令狐冲跟他学剑十余日,只是感到自己跟他很亲,比跟岳不群还亲,却压根儿没想到风清扬可能是自己的父亲,那么,风清扬把他送出时只能是在三岁左右或者更早。因为四岁以上再送出,他就会对此前的生活有记忆了。关于这一段时间的教育问题,我想应该是由风夫人负责的,重点教的内容大致是诗词背诵,音乐欣赏,器乐演奏,等等。当然,音乐的教育可能还要延伸到胎教阶段。至于武术,当然是不用学的,一是年纪太小,二是学了后反而不利于风老先生的总体计划。

 

    有的朋友可能会说这些估计没有依据,而我要说,依据是有的,并且还很有力。我们知道,这个世上虽然有天才,但天才是需要培养的,如果忽视了培养,天才的那点天分也很快就会流失。关于这个问题,王安石先生在《伤仲永》一文中有过精彩记载,这里不再赘述。那么,我们来看看令狐冲有哪些让人感到惊异的才能或说是潜能。首先说说他对诗词的学习能力。前面说过,祖千秋仅仅说过一次的诗词,他又并没有刻意去记忆,结果几个月后竟然还能随口背诵,并且中间还经历过三个月的昏迷不醒。而我们知道,岳不群是没有让他读书的。二十五、六的年纪,又从来没有读过书,有如此惊艳的表现,当然不仅是娘胎里带来的,也跟刚生下来的那几年接受了非常扎实的教育和培养一定是分不开的。再来看看他的音乐天分。必须承认,他对音乐是很有感觉的,虽然到华山后没有任何人教过他音乐。比如,岳灵珊唱个福建山歌“姊妹,上山采茶去”,他的胸中就突然如遭大锤击中,那绝不仅仅是因为岳灵珊唱了一首林平之教的歌,而是作为音乐本身,那首歌里的东西与他纠结于岳灵珊的特定情感起了应和。再从他跟任盈盈学琴的进展速度来看,那也是远高于常人的快。这些,如果不是因为他有一个文学、音乐素养都很高的母亲,如果不是他小时受过这两个方面非常充分的、高质量的熏陶,他就算天分再高,也不可能在他根本没有接触过的这两个领域有如此优异的表现。

 

    当这个孩子长到三岁时,风清扬基于他的理想,以及他对自己儿子寄予的期望,不得不狠下心来,把他送给了华山下的一对农民夫妇,并且大致采取的是遗弃、走失等等办法。由于资料的缺乏或是金大侠的刻意隐瞒,原著中没有具体透露这个家庭的详细情况,以及这一对农民夫妇是如何离奇死去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政治历史清白,并且绝不会是死于江湖仇杀。因而,以岳不群为人处事严谨细致的特点,他也没有从中发现有什么问题。而令狐冲的养父当然也是姓令狐。有人认为这个姓氏很怪异,甚至是胡人姓氏。这当然是一种误会。其实“令狐”是一个古老的汉民族姓氏,他们人数不多,大多分布在中国北部西北部地区。有人试图从风和令狐这两个姓氏的关联中发现其中的秘密,这种努力是徒劳的,并且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当这对农民夫妇收养令狐冲两年后,他们恰好双双死去了,这个两年时间正好足以让令狐冲忘记他对自己三岁以前的记忆。成为孤儿的令狐冲正好被下山办事返回的岳氏夫妇拾得,这样,他就顺利进入了华山,获得了成为岳不群弟子的机会。

    在此前的两年中,风清扬应该是时刻在暗中关注着这个孩子的情况,以防在他身上发生重大问题,甚至被人杀害。这种暗中照顾当然是令狐冲所不知道的,但却一直持续了下来。当令狐冲在思过崖上面壁时,与岳灵珊因试剑而产生矛盾纠缠、心情低落时,风清扬就及时出来予以提点,把他的情绪从爱情痛苦中转移到对剑法的兴趣上来。而田伯光来到思过崖试图胁迫令狐冲离开而产生严重冲突时,出于对令狐冲生命的保护,从未公开露面的风清扬终于不得不直接站了出来,并给予令狐冲以强有力的支持。如果不是因为令狐冲是他的儿子,人们普遍认为心灰意冷,且对岳不群极度厌恶的风清扬是不会管这些事的。并且,在随后传授剑术的过程中,明显可以看出是风清扬希望令狐冲学习高深剑法,而不是令狐冲极力求恳要学。

 

    要证明令狐冲是风清扬的儿子,还得对二人进行一番比较。

    先来看外形特点。书中直接描写二人相貌的话极少,但也并非一点儿都没透露。风清扬第一次蒙面出场时,令狐冲看他“身形瘦长”,第二次公开露面时,令狐冲看他“神情抑郁,面如金纸”,此外再无外形的描绘。但这已经透露了一些信息:第一,风清扬比较高且瘦。第二,“面如金纸”,就是说脸色像金纸一样发黄。从中医的角度来分析,一般形容人气色用红润、亮泽等词语就是好,而发黄、发黑、发灰、暗淡就是异常的不好的。这也就从另一个方面说明,风清扬绝不是个胖子,甚至还有营养不良的问题。金大侠还曾用“面如金纸”形容过金面佛苗人凤,而苗人凤也是瘦而且高的体型。

 

    而描写令狐冲用的是“长方脸蛋,剑眉薄唇”,至于评价性的语言,金大侠借田伯光之口,说令狐冲“年轻潇洒”。我们知道,用“潇洒”来形容人,那么这人的身材一般矮不了,也绝不可能是胖,如果对一个矮子或胖子或是矮胖子称“潇洒”,那一定有调侃之嫌。书中还拿令狐冲与“身形魁梧,满面虬髯”的杨莲亭作过比较,用东方不败的话说就是令狐冲“我看也平平无奇,比起我那莲弟来,可差得远了”。东方不败说这话,采取的是成熟妇人的眼光和心态,由此来看,令狐冲身高则有,而壮实不够,属于比较青涩的那一类。如果矮而胖,东方不败就一定会直接讥讽了。而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儿子的相貌未必一定遗传自父亲,有时更多的是像母亲,比如张翠山是国字脸,而张无忌面相像殷素素,因而是个锥子脸。但身形受父亲的影响相对较多,并且,一个身形瘦高的男人基本不可能养个矮胖的儿子。以上这些分析,并不能证明令狐冲一定是风清扬的儿子,但至少可以表明,书中提供的这些素材与我要证明的结论不构成冲突。

 

    其次再来分析两人的认知结构和智商特征。这里的分析当然依据学习独孤九剑的能力与表现。讨论这一点前,让我们先来看看独孤九剑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

    应该说,独孤九剑是金大侠为我们提供的最为绝妙的一门武术。这门武术虽然号称九剑,但九剑破尽天下武功,连看不见摸不着的“气”也能给它破了。但这门剑法是剑法么?当然不是,因为所谓剑法,其理论的根基应该是从人的身体条件出发,研究如何更好地发挥剑这种武器最大的特点与优长,并以实现人与剑的紧密结合、使剑成为人的肢体的延伸与加强为目的,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操作剑的方法。这种操作方法,可以是套路式的,也可是片断式的,但总而言之,都离不开对剑和人这二者功能的开掘与融合。但独孤九剑显然不属于这个套路。毫无疑问,这门武功学术的哲学基础是易经;它研究的对象并不是使剑者本人,也不是使剑者手中的剑,而是武术本身。也就是说,掌握这门剑法必须基于对一切武术最普遍、最一般的规律的掌握。这的确是武术里面最高深的学问,武术哲学,也可以说是所有武术的总揽与概要,因而,翻译成现代汉语的话,它最合适的名称应该叫做“九大剑术原则”。一旦掌握了这“九大剑术原则”,再来看其它任何一门具体的功夫,当然就可以发现其中的破绽与问题。可以说,独孤九剑与其它武术的差别可以用“代差”这个概念来比拟,试想一下冷兵器和热兵器的差别就可知道这个差距有多大。这也可以说明,华山的剑气大比拼后,风清扬为什么不出来为剑宗复仇,独孤九剑不是华山派的功夫,风清扬虽然是剑宗的人,但掌握了“九大剑术原则”他,不仅看不起气宗,估计也看不起剑宗,在他眼中两帮不成器的家伙搞出的那么惨烈个局面,他是不屑于收拾的。

 

    那么什么样的武功才能够与独孤九剑相当呢?从哲学层面来分析,易经是中国古代哲学的母体和集大成者,道家的哲学与易经密不可分,并且也超不出易经的范畴。外来思想以佛家思想为主,体现在《笑傲》武术体系中的,也就是易筋经。风清扬曾说,他一生遇到过三位顶级的高手,而具体是哪三位,书中没有明说。但至少可以说,传授他独孤九剑的那一位肯定是其中之一。另两位有的说是任我行和方证大师,这些说法无从考证。考虑到风清扬在江湖上行走是26、7年前,也就是他45岁之前,而那时少林寺的方丈绝不是方证,一则当时他还很年轻,才40岁的样子,二则金大侠的著作中还没有哪一位方丈干过那么多年;日月神教的教主也应该不会是任我行,因为东方不败夺得教主之位也才12年,杨莲亭那么瞎折腾都没把他的位子折腾掉,如果任我行在教主任上干了14年以上,以他的雄才大略,怎么可能翻船呢?那么在那个时候,能够堪称风清扬独孤九剑敌手的一定是另有其人。从武功的等级来看,易筋经的传人应该是够得上与独孤九剑相匹敌的,但易筋经也不是谁都能练的,比如方生大师就没有获得传授,虽然方证大师给他留了面子没把话讲透,但实际原因就是他天资不够,而不是他过于执着;冲虚道长虽然打不过令狐冲,但只是说明他的认知能力还不够,练太极剑法没有达到应有的层次;而吸星大法、葵花宝典虽然很厉害,但葵花宝典那时没人练成,任我行修炼吸星大法也没达到最高水平,应不予考虑。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要练独孤九剑,一定要有相当高的天分。

 

    进一步分析:什么样的人才能练得了独孤九剑、或者说适合练独孤九剑的人的认知结构应该是怎样的呢?按照康德的观点,每个人都有着先天的认知结构。康德哲学总体上讲是唯心主义的,但唯心主义并不全错。列宁曾说过,唯心主义就是抓住一点并使之肿胀起来。意思是说,抓住的那一点是对的,但肿胀就犯了扩大化的错误。从独孤九剑的武术性质看,适合练的人一定要长于理性思维,善于综合归纳,精于逻辑分析。风清扬能够获得传授,固然是一种难得的机缘,但更主要的还是由于他具备这些思维的特点。在他的传授者所接触到的人中,估计没有人的天分有他这么高。但他毕竟还不是最高,至少令狐冲就比他高。比如,风清扬练成第一招用了三个月,而令狐冲基本练成九剑只用了十多天。并且在传授过程中,他不仅体现出超强的记忆能力,而且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并且经常问一些让风清扬都不易回答的问题,这些虽然被风清扬斥之为不专心,但也得到了风对他思维物质的认可。当然,此后令狐冲通过与成不忧、封不平、江南四友、任我行、冲虚道长、岳不群(辟邪剑法)等人的对抗,才逐步真正掌握了这一门剑法。从这些分析应该可以看出,他们二者智商的类型或者叫做本质是大体一致的,只是存在等级的差异(风是顶级聪明,冲儿是绝顶聪明),这也正表明他们在智商方面存在基因遗传关系。我们还可进一步考虑,聪明的风清扬三个月能练成第一招,是不是笨人用三年、三十年也能练成那一招?不是的,没有那个慧根,一辈子都不行。

 

    写到这里,想起小时看《丑小鸭》,觉得很励志。长大后才看出门道来。书的最后写道,“只要你曾经在一只天鹅蛋里待过,就算是出生在养鸭场里也没有什么关系。”看了这句话,真是会让人有一种很失败的感觉,这不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下仔会打洞的翻版么?但也确实道明了一个真理:有些事情不是通过努力就一定能够达到的。爱因斯坦的光电效应表明,只是提高光的强度而不改变其频率,是不能把金属板中的电子激发出来的。很显然,如果不是遗传了风清扬的认知结构以及善于理性思维等适合练独孤九剑的基因,并有自己母亲优质基因的加成,令狐冲是不可能那么快就理解得了已经上升到武术哲学层面的独孤九剑的。

 

    接下来再分析一下风清扬与令狐冲的性格特点,也可发现契合度不是一般的高。

    常言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一个五岁左右的孩童成长为二十五六岁的青壮年,令狐冲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形成最为重要而根本的这一段,一直都是在岳不群的照料与培养下度过的。应该说,岳不群对他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如果否认这一点,那就不是唯物主义的态度。但显然,令狐冲与岳不群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并且彼此非常熟悉却又互不欣赏。因而这时就得用到另一句俗语,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量的事实表明,外部的影响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那也正是思想工作得以存在并受到重视的根本原因。但更多的事实表明,在塑造一个人的个性或者说性格方面,外部因素在人生最初几年所起到的作用大于在此后全部人生中所起作用的总和。而影响人性格形成的所有因素中,来自遗传的因素又显得更为关键。当然,遗传因素不只是来自父亲,也来自母亲,而父母的影响在一个人个性中各占多大的比例,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目前尚无权威的、量化的研究成果。

 

    众所周知,岳不群的性格内向沉稳且有极强的自控力,他有几次关键性的动怒,都没有真正的出一句恶言,而只是“脸上紫气一闪”,当然这与他练的紫霞神功有关,如果练别的内功,恐怕别人根本不知道他动怒了。在面临生死存亡考验、准备离开华山到江湖上流浪的重要关头,他还能慢条斯理地和弟子们谈历史、话人生,真是沉得住气。这种沉着稳重的性格固然与长期练气有关,但关键也在于他先天就具备这种品格。从一定意义上说,经历剑气大比拼后成为一片废墟的华山派,能够选择他当掌门人,既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对这些情况有所知晓,并被岳不群长期驯养的令狐冲,对这种性格的好处并非一无所知,并且他所极度痴迷的岳灵珊显然有着极为严重的恋父情结,如果能够大致具备这些性格的某些特点,显然也有利于他渴望的婚姻。但他就是学不来,也不屑于学,主要原因当然就是,他的性格中没有这个因子,他成不了那样的人。

 

    而风清扬与令狐冲呢,那相似之处就太多了。第一,两人显然都是性情中人,都容易凭好恶处理事情。风清扬因为自己的婚姻中存在欺诈行为,从此不再在江湖上行走,这对一个职务剑术家来说,无疑是一种难以接受的放弃。对华山剑宗孤苦伶仃的二代弟子来说,这个师叔当然更是令人失望的。而令狐冲呢,在推举五岳派首任掌门人的关键会议上,他代表恒山派出场与岳灵珊对阵。此时,左冷禅这个最大的威胁还未解除,首任掌门人的归属还扑朔迷离。甚至可以说,在无人得知岳不群基本练成辟邪剑法的情况下,人们普遍公认只有他能够对付得了左冷禅。背负着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莫大先生、任大小姐的殷切期望,背负着恒山三定的血海深仇和门下数百弟子的热望,仅仅为了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已经成为别人老婆的女人,兼且是一个对自己恩断义绝的女人,更且只是为了哄这个女人破涕为笑,竟然用自己的剑把自己扎得失去了战斗力。天下还有这么荒唐的人么?如果非要找出第二个,那就只有风清扬,他爹,除此再无了。

 

    随着令狐冲身世的揭开,一个孤独而伟大的剑客,慢慢走到了我们面前,他,就是号称当世第一剑客的风清扬,一个被所有的人认为在婚姻问题上上了大当的人,一个不敢面对困难、不愿承担责任的人。然而,事实果真如此么?在那个充满欺骗、充斥物欲的江湖,无论是真小人还是伪君子,无论是平庸之辈还是江湖大德,都理解不了他所忍受的痛苦,他所体会到的幸福,他胸中的抱负,他做出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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