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兵器弓弩
从战国时代开始,中原农耕民族对抗北方游牧民族就采取了多种策略,如修筑长城、习练骑射,等等,既学人之长(骑射)也扬己之长(城守),目的是以攻防兼备、具有综合优势的整体战术来遏制游牧铁骑的凶悍兵锋。在这个整体战术中,大力发展装备强弩的步兵是一个重要的方面,因为步兵弩阵的密集连续射击,能够比较有效地遏制骑兵的冲突,如果再有城垒依凭,其威力就更大了。战国晚期赵将李牧大破匈奴,是这种整体战术的成功之例。此战,赵军有战车1300乘、骑兵1.3万人,其主力是15万步兵,中有“弩者十万”。据《汉书·冯奉世传》唐颜师古注:“极者,谓能张弩者也”。古人习称张发弓弩为“毅弓弩”,即使10万“毅者”并非全部用弩,也必有相当一部分是配备弩的。于是,李牧“大纵畜牧,人民满野”,引诱匈奴来犯;“匈奴小人,佯北不胜”,诱其主力深入;而当匈奴大举人犯时,即以车、骑从两翼迂回,主力从正面出击,“大破杀匈奴十余万骑”((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以攻守兼备的整体战术对抗游牧铁骑,在汉代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展,可以说,中原王朝之修筑长城、习练骑射、发展弩射,都以汉代为最。长城的修筑,只有明朝差可比拟,但明长城仍比汉长城短了一大截,而且明人重守轻攻,过于消极,其步、骑兵的战斗力是无法与汉朝相比的。骑兵的发展,大概只有唐朝能与汉代相比,但唐朝往往直接利用北方和西北的游牧民族组建骑兵,汉朝的骑兵则基本由北部边地郡县的农民组成,就汉族人习练骑射而言,似乎汉代的风气更盛。至于对弩射的重视,则没有一个朝代能够与汉代相提并论。
汉代步兵中的弩手,称为“材官厥张”或“厥张士”,为步兵之精锐。汉初垂相申屠嘉,早年为“材官厥张”,从刘邦击项羽,升为“队率”(一队之长),后又升为都尉,由此发迹。(汉书·申屠熹传》唐颜师古注引如淳的话说:“材官之多力,能脚踏强弩张之,故越厥张。律有厥张士。”又(汉书·高帝纪》注引应助之言:“材官,有材力者。”汉代军中又有“强弩将军”、“厥张司马”等职,大概都是由弩手组成的步兵兵团的指挥官。
汉代野战用弩,一般将弩手结成严整之阵,前排或左右有持格斗兵器和盾牌的兵士掩护,轮番密集射击。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秋,李陵在浚稽山以5000“射士步兵”对抗6倍于己的匈奴骑兵,就采用这种战法大量杀伤敌人。据《汉书·李广苏建传》记:“陵引士出营外为阵,前行持戟盾,后行持弓弩,令日:‘闻鼓声而纵,闻金声而止。’虏见汉军少,直前就营。陵搏战攻之,千弩俱发,应弦而倒。虏还走上山。汉军追击,杀数千人。”
汉代还将弩大量地装备长城沿线的塞垒。西北地区汉代的关塞和烽缝遗址中,屡屡出土记载武器装备情况的简赎,都属于汉军的“守御器薄”或“兵器簿”,其中最常见的武器,就是弩。由这些装备档案性质的简赎可知,汉代军中对弩的管理有比较严格的制度,登记内容大致包括:编号、弩名、弩力、射程(包括长期使用导致弩力和射程降低的情况)、损伤(无损伤则标记“完”,等等,如“官第一六石具弩一,今力四石柑二斤,射百八十五步,完”,诸如此类。这反映了时人对弩的重视。
汉代人对弩的改进也有重大的贡献。他们在弩机的诸部件之外,加装了一个青铜机匣,时人称之为“郭”(或写作廓)。机件安装在匣内,再嵌人弩臂上的槽中。正如《释名·释兵》所说:“牙外曰郭,为牙规郭也。”这样,贯连弩机各部分的轴梢(键),不仅穿在弩臂之槽的边框上,而且也穿在铜郭的孔中,因而能够承受更大的张力。
西汉兵器弓弩
为提高瞄准的精确度,汉代人还将弩机的望山加长,上面刻出分度。河北满城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墓出土的青铜弩机,望山高出郭面4.5厘米,分刻五度,每度间又刻出半度的标线,度线错金。这种刻度为瞄准提供了一个标尺。射击时,依据与目标物之间距离的远近,选定望山刻度中的某一条标线,将它与箭矢的端头和目标三点连成直线,即可使射出的箭矢准确中的。因为飞行的箭矢受地球引力和空气阻力的影响,总是以近于抛物线的曲线前进,所以发弩时,必须将弩臂前端微抬起,使望山、箭钱和目标物在一条直线上,射出的箭矢以高于瞄准线的轨道飞行,才能命中目标。望山刻度的出现,说明汉人对射法中这种纯粹经验的把握,已有定量的计算,并据此总结出相应的标准。宋代沈括曾见到海州出土的一件古弩机,望山上有刻度。他研究后指出:“原其意,以目注链端,以望山之度拟之,准其高下,正用算家勾股法也。”中国算学称直角三角形的短边为“勾”,长边为“股”,那么望山是“勾”,由望山底部至敬端是“股”,两者成为勾股的关系。
出现于东周时期的青铜弩机,至此而臻于完备,中国弩的威力,至此也达到一个高峰。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李广率军与匈奴对阵。在死伤过半、箭矢将尽的危急时刻,李广亲以当时最称强劲的大黄弩狙击匈奴将领,连续射杀数人。匈奴骑兵震慑,解围而去。
西汉文帝时,晃错上书言兵事,指出汉军与匈奴骑兵相比有五个长处,其中第二点和第三点都与弩有关:“劲弩长戟,射疏及远,则匈奴之弓费能格也;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则匈奴之兵费能当也。”弩因而被称为“中国之利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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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兵器刀
于是,在两汉时期,战场上出现了环柄的长刀,直背直刃,刀背较厚,刀柄扁圆环状,所以称为环柄刀,或环首刀。两汉时代刀的长度多在一米左右,1957-1958年洛阳西郊西汉墓中出士大量环柄刀,长度从85至114厘米不等。后来普遍加长到一米以上。长沙东汉墓呀,出土的刀,有的竟达128.5厘米。
“汉制,自天子至于百官无不佩刀”.佩刀是一种表示身份等级的饰物,制造精美,“麟角凤体,玉饰金错”,刀上多刻有铭文。根据东汉仪制,天子百官的佩刀形制、装饰都有严格规定,不得逾制。《后汉书·舆服志》所载刀制:皇帝:通身金错花纹,木鞘、刀鞘外缠丝,上面有漆,嵌以金线,外缠沙鱼皮,鞘内涂雌黄,衬以织成五色花纹的毛毡。诸侯王:刀身错金,“环挟半蛟",黑色剑室。公卿百官:剑鞘、剑室全旧纯黑色。宫廷卫士、内侍:用白沙鱼皮包剑鞘头,黄剑室,饰以虎文。
汉朝皇帝都喜欢佩刀,汉高祖当泅上亭长时,总是随身佩刀。东汉光武帝刘秀“怀半插,接见李轶”,可见刀总是不离他的身边。汉代皇帝向臣子赐刀,是一项宠勋、荣典。汉武帝曾把自己佩用的鸣鸿刀赐给东方朔。汉和帝刘肇把霍光年青时佩用的宝刀赐给班固。
随着冶铁、铸造技术的发展,汉代的造刀工艺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出现了三十炼、五十炼乃至百炼钢刀。山东苍山县曾发现一把有纪年铭文的长刀,刀身上有十八个错金隶书刀铭:“永初六年五月丙午造大刀吉祥宜子孙”.永初六年即公元112年,这把刀经鉴定,是以含碳量较高的炒钢为原料,经过反复多次锻打制成的。刀中的硅酸盐夹杂物约有三十层。也许就是将刀坯反复折叠锻打三十次的意思。在日本还发现过一把我国东汉钢刀,是汉灵帝中平年间产品(184-189年),刻着“百炼清钢”四个字。采用这种先进工艺炼出来的刀就是着名的百炼钢刀。
两汉三国时期的刀
两汉三国时期出现了一些着名的刀师,造出了许多名贵的刀。
着名的阮家刀成为稀世之珍品。据说阮师作刀“受法于宝青之虚……以水火之齐,五精之陶,用阴阳之侯,取刚柔之和”,三年造刀1770口。制成后,阮师已经精衰力竭,双目竟然失明。这种宝刀“平口狭刃,方口洪首,截轻微无丝发之际,所坚刚无变动之异”.名闻海内,“百金求之不得”.魏武帝曹操于建安中年,延请名师,花了三年时间,造了百辟宝刀五把,分别镌刻龙、虎、熊、马、雀型花纹,作为标志,曹操目己留、用两把其余三把分别赠给曹王、曹植及饶旧侯。曹植曾为此写了一篇《宝刀赋》,称赞这五把宝刀:“陆斩犀革,水断龙舟,轻击浮截,刃不截流”.锋利程度“逾南越之巨阙,超有楚之太阿。”
吴国地处江南,历来出产名刀宝剑,吴大帝孙权曾亲自督造三把宝刀,一名百炼,二名青犊,三名漏景,总是随身佩带。他于建安二十五年八月在武昌告诫百官“存不忘亡,安必虑危”.
要求“刀剑不离于身”,时刻提高警惕,不可轻忽。吴将董元成曾经“白打铁作一刀”,征讨黄祖时,元成拔刀砍击黄祖的蒙冲斗舰,致将船头砍成两截。分流而去,人们称这把刀为“断蒙刀”.
蜀国也很重视造刀。大将关羽惯用的那把号称“万人敌”的钢刀就是他自己采都山铁炼成的。张飞“自命匠炼赤朱山铁为一刀,铭日:“新亭侯蜀大将也’.老将黄忠的军刀,色赤如血,锋刃无比。在矢中战夏侯渊时,曾在一天之中用此刀斩杀百余人。蜀国最有名的兵器制造家蒲元,有一次诸葛亮命他在斜谷造钢刀三千把。蒲元“熔金造器,特异常法”,刀成之后,蒲元嫌“汉水钝弱”,不适宜淬火之用,派人去成都取爽烈的蜀江水来淬火。有一人取回水后,刚一淬火,蒲元就发现不对头,找来取水的人说:“这水怎么掺进了涪江水,不能用了。”取水的人硬说没有掺进涪江水。捕元拿刀往水中一划说:“掺进去八升,是什么原因?”取水者忙伏地叩头谢罪说:“我在渡过涪江时,背的水桶翻了,怕回来后交不了差,就掺进了八斗涪江的水”.通过·这则记载我们可以知道,三国时代的淬火技术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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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兵器剑
手持青铜剑的武士们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了一千多年,他们在古代战争舞台上演出了一幕幕“惊天地、泣鬼神”的英勇战斗场面。后来“战国至于秦时,攻争纷乱,兵革互兴,铜既不充给,故以铁足之。铸铜既难,求铁甚易,是故铜兵转少,铁兵转多,年甚一年,岁甚一岁,渐染流迁”,及至到了汉代,铜剑逐渐为铁剑所代替。
汉以后,随着炼钢技术的发展,钢剑的质量有了进一步提高,军队中普遍装备了钢剑。河北满城中山靖王刘胜墓中出上的钢剑,反映了汉武帝时铸剑技术的高度水平。这把剑是用块炼铁为原料,反复在木炭中加热渗碳,折叠锻打而成。刃部经过淬火,刚硬锋快,可是剑脊却没经淬火,仍保持韧性。汉代的剑多在一米以上,我们从汉墓的壁画刻石中可以看出,汉人佩剑从腰部曳地,其长度应在三尺以上。公元前164年汉文帝铸三剑,长三尺六寸。汉武帝元光年间铸五剑埋于五岳,皆长三尺三寸。
三国时代,魏王曹操,蜀主刘备,吴主孙权都很重视炼剑,冶炼出了许多出名宝剑。曹操原有“倚天”、“青虹”二剑,均“断铁如泥”,十分犀利。一把赐给夏侯恩,一把随身佩带。曹操本人对制剑很感兴趣。早期ha在襄邑起兵时,曾经亲自与工师共作卑手刀。他监造的剑器不仅锋利无比,而且装饰美观。他曾赐给征东大将军羊侃一把珍珠镶嵌的珠剑。魏武帝的几个儿子,也都好剑。曹巫“幼学击剑,阅师多矣“公元219年(建安二十四年)二月,他“造兹良金,令彼国士”制造三把当代绝伦的百辟宝剑,“一名飞景、一名流采虹、一名华铤”.均长四尺二寸,剑首“饰以文玉,表以通犀’成后,用清漳河水淬火,淬后复炼,炼后复淬。或不入水淬冷却后重炼使杂质汰尽,钢质纯正,锋刃柔利,如此反复百次:称为“百辟”。据说曹丕的百辟剑炼成时,“五色骇炉,巨囊自鼓。云物仿佛,飞鸟翔舞”.曹丕曾经送给孙权一把宝剑,“明珠标首,兰玉饰靶”,装饰精美。光熠耀人。蜀主刘备也很重视造剑,公元221年(章武元年),他令人“采金牛山玄铁”铸成八口宝剑,他本人留用一口,其余七口分赐给太子刘禅、鲁王刘永、梁王刘理、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吴主孙权监造过许多有名的剑。公元226年(黄武五年),采武昌铜铁造成千口剑,万口刀,各长三尺九寸。他随身经常佩用的有六口着名宝剑:“一日白虹,二日紫电,三日辟邪,四日流星,五曰青冥,六日百里”。
汉代朝仪时,上至天子,下至百官,无不佩剑。上朝后“至殿阶解剑“曹植杂诗说:“美玉生罄石,宝剑出龙渊。帝王临朝服,秉此威百蛮”.后来刀剑并重,“剑在左,刀在右”。作为朝仪用的佩剑都很长。“建武二年,上赐冯异乘舆,七尺贝剑”.赤眉军起义时,曾缴获更始所佩宝剑,也是七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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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兵器鸡鸣戟
还有一些铜戟,其援部略为弧曲,类似于雄鸡啼鸣时的拥颈之状,人们就俗称之为“鸡鸣戟”或“拥颈戟”。《方言》卷九谈论戈载时说:“其曲者谓之钩舒曼胡。”郭璞注:“即今鸡鸣句子戟也。”郑玄注释《考工记·冶氏》时也说:句子戟,“或谓之鸡鸣,或谓之拥颈”。自然,钩钎(句子)也是对这种援部略为弧曲之戟的习称。
以上诸例,体现了古人命名兵器时仿像生物的习惯。而这类兵器名称,如果清楚其原委,往往颇为生动,富于意趣;否则,便如坠五里雾了。类似的例子还可以举出“鹤杯”。《方言》卷九说:“矛散细如雁胫者,谓之鹤。”散是矛头装柄的部位。河北易县燕下都战国晚期从葬坑出土的一件铁矛头,长66厘米;河北满城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墓出土的两件铁矛头,长近70厘米:它们的散步都非常细长,确实有如鹤的足杆。
需要指出的是,汉代人往往将戈也称为戟,许慎《说文解字》就说:“戈,平头戟也。”因此,他们也用雄戟、鸡鸣戟、拥颈戟等名指称援、胡形状类似的戈。为增强钩杀效能,戈也有相同的设计。
汉代兵器手戟
手戟是一种供手持或投掷的兵器,类似两把匕首90度角直角形状交叉连体,一般是单手使用的,可以持双戟,也可以一手持戟、一手盾牌,还常用于投掷。《三国志》就记载了典韦带多把手戟投射杀死敌军多人。
《三国志·魏书·吕布传》记,吕布当初投靠董卓时,董卓曾因一件小事发火,“拔手戟掷布”。吕布躲闪迅捷,未被击中,由此内心怨愤,这也是后来吕布叛杀董卓的—个因由。
《释名·释兵》说: “手戟,手所持摘之戟也。”摘即投掷。可见手戟是一种供手持投掷击政的戟。从汉代的画像石上,找们能够看到手戟的图形。它与“卜”字形铁戟的头部相似,在直刺的旁侧有一个横出的短枝,直刺的末端似有细绳缠绕,以供握执,用时单手操持,遥掷击敌。
汉时贵族官吏的厅室中常设有搁故佩剑、佩刀的兵兰(武器架)。这种兵兰图像,在汉墓中的画像石、画像砖上屡屡能够见到,其上除刀剑外.往往还置有手戟,看来时人也常以手戟作为防身之器。当初董卓忿急,大概就是顺手操起身旁兵兰上的手戟扔向吕布的。
汉末东吴名将孙策,精于使用手戟。他曾以手戟投击严白虎之弟,当即将他杀死。曾与孙策为敌,后被收服的太史慈也善于使用手戟。神亭岭决斗时,孙策夺走了太史慈插在背上的手戟。太史慈则抡得了孙策的头盗。
除了投掷的用法外,手戟也可用于近战格斗。《三国志·魏书·武帝纪》注引《异向余语》说:曹操“尝私人命常传张让守。让觉之,乃舞于戟于庭,……”。
贵者所用手戟,往往精工制作,极为精良。晋张协《手戟铭》有精彩的描写:“锬锬雄戟,清金练钢。名配越棘,用遇干将。严锋劲技,擒锷耀芒。”
南北朝时,手戟就不见使用了,后来逐渐消失不明。罗贯中的《三国志演义》将董卓“拔手戟掷布”一事化用于风仪亭上,变为吕布正与貂蝉缠绵,被董卓撞见。吕布仓皇逃走,董卓抓起吕布遗下的长戟追赶,并用长戟投击吕布,被吕布用胳臂挡落。这种篡改既是故事情节的需要.也是因为明朝人对古代手戟及其使用情况不了解所导致。
文章来源《戟》。